顏綺薇咬緊牙關。
梁啟曾經查過關於祁正榮的資料,一個全鎮聞名的鄉野惡霸,因為聚眾鬥毆和搶劫坐過好幾次牢,如今看來果然是個瘋子。
祁正榮說罷不再看他們,而是把目光轉向身旁的妻子:“天亮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順便留給兩個小朋友最後一點時間說再見。”
夫妻二人很快雙雙離去,顏綺薇直至此刻才終於深吸一口氣,顫著聲喊了句:“梁宵。”
他聞聲抬眸,一滴血落在雪白的校服襯衣上。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梁宵的聲音也是輕輕軟軟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溫柔:“薇薇,別怕,有我呢。”
他渾身是傷,卻忍著疼痛這樣溫和地安慰她。
顏綺薇的眼淚因為這短短一句話倏地落下來。她疑心著自己或許就是在這天死去,又暗自慶倖梁宵能在必死的局裡得以存活。
梁宵見她落淚,下意識想伸手將淚水抹去,在反應過來自己被捆綁雙手後自嘲一笑。
腹部、後背與臉頰都傳來灼燒般的痛覺,難以忍受的撕裂感侵入五臟六腑,牽動著脆弱不堪的腦部神經。好像一根緊繃的弦,因受到猛烈外力作用而即將斷裂。
太陽穴突突地疼,熟悉的混沌感湧上心頭。那是病症發作的前兆,可他此時決不能發病,那樣會嚇到身旁的小姑娘。
他們逃出生天的希望本就渺茫,如果身為兄長的自己因為發病成了在角落蜷縮成一團的廢人,她就真的沒辦法逃出去了。
他低頭掩飾緊蹙的眉頭,頓了片刻繼續道:“麻繩上綁的結不難解,隻要我們彼此為對方解開繩子,說不定就能找到機會逃出去。根據我聽到的對話看來,那女人會在中午時離開這裡取贖金,到時候很可能隻有祁正榮守著我們。二對一,問題應該不大。”
梁宵冷靜得可怕,而這已經是一個少年人麵臨死亡威脅所能想到的最好處理方法。
顏綺薇強忍著淚意點頭,因為雙腿也被一併綁住,他們隻能坐起身子,一點點朝對方挪動。
當她終於靠在少年的脊背上,緊貼著身體傳來一陣溫暖柔軟的觸感。
她能感到對方突出的脊骨與呼吸時渾身微小的顫動,這讓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逐漸趨於平緩,猶如行駛在狂風驟雨中的小船找到可供停泊的港灣。
電視劇裡主人公們彼此解開繩索的戲碼總是一氣嗬成,到了現實裡卻顯得格外艱難。
繩結又多又緊,數個疙瘩一併糾纏在一團,最煎熬的是無法獲取視野,隻能憑著感覺一點點摸索。
顏綺薇靠在梁宵後背,趁他解結的間隙抬頭將周遭環境打量一番。
他們應該正處在某個被廢棄的小型倉庫裡,整齊排列的貨架上空空蕩蕩,積滿了厚重灰塵,地板上亦是灰濛濛一片,應該很久未曾有人踏足。
如今已到了早晨,四周沒有窗戶,隻有緊鎖的鐵門上方有塊方方正正的玻璃,光線透過它照進來,連飛舞於半空的灰塵都清晰可見。
屋外沒有車聲與人聲,偶爾傳來一兩道清脆的鳥鳴。顏綺薇想,寸土寸金的帝都城區應該不存在這樣的廢棄之地,他們現在很可能位於郊外。
忽然耳邊傳來梁宵沉沉的嗓音:“薇薇,對不起。”
她微微一愣,聽他繼續說:“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
梁宵沒有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