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伸手輕輕將陽台門掩上了,輕笑一聲,聲音卻是淡淡的聽不出喜怒,「怎麼沒吃,即便我不吃,還有一個人要吃呢。」

那邊靜了兩秒,程如墨便聽見他沉靜的聲音夜色一邊淌了過來:「對不起,早上是我口不擇言,我沒做過這種思想準備,所以一時有點懵。」

程如墨拿手撥弄著晾曬在陽台上的衣服,沒有說話。

「我週六過來,我們仔細商量。」

「商量什麼?」程如墨低聲反問,「商量打胎?」

「開什麼玩笑?」那邊稍稍抬高了聲音,彷彿是覺得她這念頭匪夷所思,「這可是我兒子。」

程如墨一愣,反倒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度君子之腹了。

陸岐然歎了口氣,「出社會幾年,早不能像當年心懷坦蕩。我是不太能相信,有人真能一無所圖……」 他頓了頓,微微壓低了聲音,「但我忘了那是你……」

最後一句便似貼在耳畔的低語,程如墨像是被燙了一般,手微微一抖,她聲音仍維持著冷靜:「陸岐然,如果是為了這個原因,那大可不必。我這人雖然確實有些孤芳自賞的清高,見不得人人肚子裡算盤都打得響亮。但人總是會變,繼續這麼支稜著鋒芒,遲早要叫這社會教訓得頭破血流。所以你真不必把我想得太單純,我雖然不圖你錢財名分,但絕非真的一無所圖……」

她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立即收了話,壓低了聲音說:「我這裡不方便,週六見麵再說。」

她剛一掛電話,門就被推開了,小舅媽手握住門把,笑說:「如墨,過來吃水果。」

程如墨坐著吃了幾片蘋果,又耐著性子陪著看了會兒央視的黃金檔,瞅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準備回去。

劉雪芝將她送到門口,囑咐了幾句,「週末你大姨要過來,定了週日晚上去餐館吃飯,你把時間空出來。」

程如墨「嗯」了一聲。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感冒還沒好呢,多穿點衣服。」說著拍了拍她的肩。

程如墨裹緊了外套,又低低地「嗯」了一聲。

——

程如墨獨自做地鐵回去,路上給林苒又打了個電話,問了問情況。林苒最終妥協,說是林森這週末就回去幫老太太收拾東西。

程如墨笑說:「你看你們都姓林,多好啊,以後生個孩子,名字信手拈來,就叫林雙雙。」

「俗。」

「那就林冪。」

「還楊冪呢——對了,你跟陸岐然說了沒,他怎麼回答?」

「說了,」程如墨望著窗外,「他週六下午到,商量了再說吧。」

「那就好。哎這次居然還讓你趕我前麵了,最好生個兒子,等我生個女兒跟你結親。」

「幼不幼稚,你要是也生個兒子呢,他倆搞基你答不答應?」

「答應個屁,打斷了腿一起趕出去。」

程如墨大笑,「還現代女性呢,這點開明思想都沒有。」

程如墨將好的壞的情況都打算了一遍,覺得再不濟也就是做手術。如果樂觀點打算,結果未必有想得那麼糟糕。她想著先前陸岐然打的那通電話,雖然沒說幾句,到底讓她重拾了一點信心。陸岐然這人,重情重義也許未必,但道德感強這一點,倒和她是一樣的。

她便也不熬夜了,洗澡了便早早睡去。

然而週五晚上睡到半夜,起夜上廁所,程如墨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往內褲上一看,上麵沾了一片暗紅色的血跡。

程如墨嚇了一跳,但即便出錯,也不可能三支驗孕棒都出錯,所以這決不會是大姨媽來站崗了。

她墊了片衛生巾躺回去,拿手機去百度,看了各種說法,有說不要緊的,也有說很嚴重的。她早嚇得沒了分毫睡意,這會兒隻覺得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並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快亮,她也不敢耽擱,換了衛生巾,立即匆匆洗漱了去醫院做檢查。

一路過去,肚子疼得她冷汗直冒,絲毫不亞於她每次來大姨媽的時候。幸而時間早,路上車少,司機瞅著她不對勁,也趕緊加快了速度。

醫院人還不不多,程如墨掛號以後去了婦產科,醫生檢查之後立即安排著手術: 「不完全流產,建議立即清宮。」

程如墨好似給打了一悶棍,霎時懵了,攥緊了手指看著大夫:「怎麼會,我……我沒被人撞過啊。」

醫生語氣冷冷淡淡:「不是隻有撞擊才能流產,內分泌失調,母子血型不合都有可能導致流產。怎麼備孕的時候也不仔細做個檢查。」

程如墨囁嚅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了幾分顫唞:「一定要做手術嗎?」

「宮|頸口都開了,打針服藥基本沒用了。」

程如墨呆立著,半晌沒說話。

醫生瞧她一眼,「你有沒有家屬過來?」

程如墨恍恍惚惚搖了搖頭。

醫生看著她,「那你現在也等不了啊,等下去出血更嚴重,休克了更麻煩。」

「我,我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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