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墨掏出手機來給陸岐然撥了個電話,響了許多聲,沒有人接聽。她等了兩分鐘,又撥了一次,還是沒有人接聽。
她又打算打給林苒,但想起來她昨晚就陪著林森回去接老太太了。
程如墨疼得冷汗涔涔,感覺似乎有把尖刀在肚子裡飛快地攪動,讓她想就這麼暈死過去,一了百了。最終,她捏著手機,給陸岐然發了條短信:沒了。
第21章 自食其果(四)
程如墨做完手術之後就在門診躺著休息,留院兩小時觀察情況。她體力透支,睡得迷迷糊糊時聽見手機響了,摸出來瞧了一眼來電人,按了接聽。
她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便聽見那邊問她:「在哪兒?」
程如墨思維遲滯膠著,一時竟好似沒能理解這問句的意思,聽見那邊又問了一遍,方條件反射般開口報了醫院地址。接著聽見電話裡「嘟嘟嘟」響起來,她便將手機仍舊塞回枕頭底下接著睡。
恍恍惚惚間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捲入了外戚與皇帝的鬥爭,她納悶這夢太時髦了,居然還是古代的,下一瞬便看見一群護士簇擁著一個穿龍袍的男人進來了。都端著槍,一陣辟裏啪啦風捲殘雲般滅掉了外戚。程如墨是外戚這邊的,望見大勢已去,立即躺地上裝死。皇帝政變成功,趕回去登大典去了,安排護士留下來善後。一廣場的屍體,護士們挨個得搬去葬了。到了程如墨的時候,護士瞧出來她是裝死,正要喊人過來,程如墨跳起來一把搶了她刀子猛地紮進她心窩裡,末了怕她死不透,還逆時針旋了三圈。那護士瞪大了眼睛,說:你可真是狠心啊!她氣若遊絲,這句便話聽起來跟鬼片似的□的慌。
程如墨腦海裡不斷迴旋著「狠心啊狠心啊狠心啊」……驚出了一身冷汗,一睜開眼睛,赫然望見窗前站了個人。→思→兔→在→線→閱→讀→
那人背對著她,穿了件黑色的長款風衣。這風衣版型很正,襯著他身形格外修長。程如墨少見能將這種樣式的風衣穿得好看的男人,一時挪不開目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誰知陸岐然卻彷彿覺察到她醒了,立即轉過身來。
程如墨來不及收回目光,和他視線直直撞上。她下意識想躲開,又生生忍住了。
對視了約有兩秒鐘的時間,陸岐然平平移開了目光,說:「醒了。」
程如墨仍盯著他,想從他這看似極為平靜的臉上瞧出點什麼來。
陸岐然也不看她,往門口走去,「我喊醫生過來。」
他走出去的腳步很快,步子邁得也大,一隻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行走彷彿帶著陣凜冽的風。
這種狀態,程如墨以前也見過一次。那還是讀大學時候做小組作業,有個人到匯總時沒能按時交上觀察報告,問他進度被告知剛剛開始。陸岐然熬夜幫他做了大半,第二天答辯順利通過,他走下講台時,便是這樣的神情——他生氣而又不發火的時候,都是這樣。
醫生幫程如墨做了檢查,囑咐了一些休養禁忌,開了些消炎藥和抗生素,便讓她回家去休息。
陸岐然將藥單收下了,又飛快出去。過了二十多分鐘回來了,手裡拎著隻塑料袋子。他將袋子擱床邊櫃子上了,伸出手墊在程如墨背後,將她扶了起來。
程如墨正要從床上下去,陸岐然卻伸手往她輕輕一攔,蹲下|身去,將她放在床底的鞋子拿了出來。那是雙五公分的粗跟高跟鞋,程如墨去年秋天領了季度獎後買的,穿著非常舒服輕便,如履平地。
陸岐然隻看了一眼,便將那鞋子放下,伸手將櫃子上的塑料袋子提起來,遞給程如墨,「拿著」。
程如墨默默接過,下一瞬便見他又蹲下去,拿手指將兩隻鞋子勾住了拎起來,一手環住了她肩,另一手從雙腿膝蓋底下穿過。
程如墨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已叫陸岐然打橫抱了起來。她驚得差點一聲尖叫,立即控製住了。陸岐然往前一走,她覺得自己似乎時時刻刻都要滑下去,立即伸手從他背後繞過來,緊緊攀住了他的肩膀。
陸岐然便這樣抱著她出了醫院,一路上不少人側目議論。程如墨從未想過有一天竟能以這種方式成為眾人的焦點,心裡生出股莫可名狀的驕傲。因靠得近,陸岐然身上淺淡的氣息便密密匝匝地繞著鼻息,讓她忍不住亂了呼吸。
要換做平時,讓她看見了別人這樣,必然非要這麼嘲笑一頓:戲做得再好看還不是來打胎的和陪著打胎的。
但此刻她忽然明白,但凡對著別人的好指指點點的,必然是因為自己從未體驗過這種好。
她閉了眼,心裡生出個念頭:也不枉與他好了一場,若這是部電影,即便後半程爛尾,也值回票價了。
——
陸岐然將程如墨放進出租車後座,關了門,又繞去前麵副駕駛坐著,隻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程如墨沒說話,瞧見陸岐然沒有與她交流的意思,便將擱在手邊的塑料袋拿過來看裡頭的藥。
江城的司機一貫以性格火爆出名,這次他們不巧碰到個中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