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間?不正是他囚禁薑行衛的那一間嗎!
“難道……”左朗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他明顯開始動搖,身子一軟,若非及時扶住牆壁,早已摔倒。然而雖然他保持了站姿,神情卻有些恍惚。
此時此刻,薑行衛已經被大理寺帶走,揭露當年事的證據也很有可能已經在大理寺。
他是背著倪敬囚禁的薑行衛,目的本是他目睹倪敬派人刺殺薑行衛,所以篤定薑行衛一定掌握什麼與倪敬有關的證據,雖然這麼多年他都沒逼問出來,但也仍舊將他當做某日可以威脅倪敬的重要棋子,而如今這顆棋子卻落在了大理寺的手上,反倒成了他的死穴!
他太瞭解倪敬了。若是倪敬知道了他當年私下救走薑行衛一事,非但不會幫他攔截大理寺的上報,還會倒打一耙,將七年前的所有事情全部扣在他的身上!
薑行衛必也恨自己入骨,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左朗失神地坐到地上,臉色如紙,他閉上眼睛,喃喃而道:“看來……明日一早……大理寺就會去麵聖……唐玄伊,你贏了。”
他站起身,恍恍惚惚地朝外走去。
然而就在這時,唐玄伊突然在他身後說了一句話。
“石溫正。”
左朗停步。
唐玄伊繼續說道:“石溫正曾用他與我做了一個交換。”他一轉眸看向左朗,“大理寺……不,是我唐玄伊,會親自出麵,力保左大夫。”
左朗忽然抬起眸,難以置信地回望唐玄伊:“你說,你要保我?!”┇思┇兔┇在┇線┇閱┇讀┇
唐玄伊說道:“婁維春證據現世,七年前的事必會浮出水麵,倪敬岌岌可危。左大夫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卻也被倪敬挾持做了不少錯事。東窗事發,倪敬絕不會將這個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左大夫想必比我更清楚。事到如今,左大夫窮途末路,隻有大理寺是左大夫唯一的活路。”
“你到底什麼意思?”左朗沉聲問道。
唐玄伊昂首含笑,隻道四字:“合縱連橫。”
左朗一驚:“你要與我聯手?!”又一想,“唐大理怕不是要逼左某簽下什麼城下之盟吧?唐大理難道不恨左某嗎?左某可是三番四次要置唐大理於死地!”
“以權壓人,不是唐某作風。唐某就隻問一句。”唐玄伊前行兩步,聲音壓沉,“據聞左大夫過去鍾愛一句話,‘世間雖混沌,自有清明人’,那如今,唐某想問一問,左大夫,是願做那混沌的,還是那清明的?”
左朗微怔,默然地走了幾步,半晌,問道:“混沌之久,早已髒了全身……如此這般,還有回頭路嗎?”
“那就看左大夫心中的那團火,可曾也被汙濁的水所熄。”
左朗再次愣了下,忽而笑出了聲:“唐玄伊,我當真是小看了你……過去,我以為你隻是一個剛正不阿隻會查案的耿直之人,現在才知,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怎麼翻手雲雨!你明明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隻要你肯踏出一步,世間許多他人夢寐以求的都會是你手中之物,你,與我一樣身居此位,難道就真的不想大權在握,掌控一切?”
唐玄伊回道:“權力,是一把鋒利的刀,律法,是一柄銳利的劍。你我皆是手執刀劍之人。所謂運用權術,也不過是劍法刀法是否精湛罷了。關鍵在於,你要用這精湛的技法,鋒利的兵器做什麼,是要斬殺世間貪官汙吏,還是去斬殺忠良百姓。”
“敵人是誰……”左朗自嘲地笑了。
是啊,這麼久以來,他的敵人一直是誰?
他就像是倪敬的刀劍,斬殺的都是反對倪敬的人,但那些人是壞人嗎,諸多都是妨礙倪敬得利的人罷了。還有誰是他的敵人,嗬……不就在眼前,他曾多少次的將大理寺將唐玄伊當做敵人。
除了這些,他還遇到過什麼敵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恐懼
左朗忽然愣住了。
是啊,在自己進入禦史台的時候,明明抓的都是貪官汙吏,而不知何時,貪官汙吏四個字他早就不再探究,反倒將之當做推翻勢力的一頂帽子,除此之外,這四個字什麼也不是。
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左朗沉默了,垂下眼眸安靜了許久許久。
“容我考慮一下。”左朗回答。
唐玄伊頷首當應。
左朗拖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離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