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芸神色厭厭地問淩峰,“峰弟,你說葉家會同意義絕麼?”
淩峰冷笑道:“我奉聖命前去登州,那便是欽差身份。刺殺欽差大臣,視同謀反。陳家袁家也不是什麼豪門勳貴,皇上會手軟才怪。梁家雖是國公爵位,卻已勢微,就算皇上肯放過他們,但梁家二房肯定沒好果子吃了。”淩峰坐到她麵前,安慰道:“姐姐放心,隻要葉家不笨,知道怎麼做的。除非他們不顧女兒死活。”
用媳婦的自由換取女兒女婿的性命前程,以及挽救另外三家姻親,隻要不笨的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有陳家梁家和袁家做牽扯,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但這個孩子,這可是葉家的骨肉。他們肯定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淩峰輕蔑一笑,“當初貴妃咄咄逼人的時候,陳氏舍棄了你,就相當於舍棄了這孩子。哪還有臉與你爭孩子?就算要爭,哼,就拿她女兒還有娘家來抵命吧。”淩峰倒是不怕葉家敢與他姐姐搶孩子,他早已有了萬全的準備了,刺殺欽差,可是死罪。以他在禦前的份量,想要這三家的性命實在太容易了。
陳氏隻要不太笨,就該知道如何取舍。葉恒還年輕,又不是不能生育,再娶個老婆,多納幾房妾室,照樣生一堆堆兒子出來。
淩芸依然憂心忡忡,淩峰知道她的擔憂顧慮,說:“我的情況姐姐也是知道的。就算與張家小姐成了親,這輩子也不知道能否有孩子。若是姐姐不嫌棄,就把這孩子過繼給我吧。我一定拿他當親骨肉對待。”
淩芸一臉憐惜地望著淩峰,她這個兄弟,世人都知道他過得風光無限,可誰又知道,他那個見不得人的秘密卻是他的一大桎梏?
……
“葉世子,這些人膽大包天,居然行刺欽差,這可是謀反的大罪呀,那可是朝廷重犯,不經上頭同意,老夫也是不敢擅自作主的,還請世子爺體諒。”京兆伊王英豪一臉為難地對臉色極其難看的葉恒說。
京城說大不大,但論起流言的威力,管他地方多大,隻要是壞事,總會傳出千裏。王英豪也知道葉淩兩家的事兒,一方麵同情葉家,另一麵也覺得葉家咎由自取,有淩家那麼強大的姻親,也該知足了,偏要跑去抱貴妃大腿,難道他們不知貪多嚼不爛麼?
葉恒神色凝重地回到葉家,陳氏已從娘家回來了,一臉的憔悴灰白,看到兒子回來後,連忙問道:“恒兒,那王英豪怎麼說?”
葉恒麵色鐵青,卻一言不發。陳氏急了,繼續追問:“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呢?你要急死我不成?”
葉恒仍是不肯開口,陳氏怒了,厲聲喝道:“恒兒,你耳朵聾了?”
“我沒聾。”葉恒也吼了一聲,惡狠狠地拍了旁邊的束腰茶幾,幾子上的杯碗全滾落地麵,摔得粉碎。
“證據確鑿,板上釘釘,若是淩家較真,袁陳梁三家必定是抄家滅族。娘總算滿意了吧?”
陳氏嚇了一跳,兒子這幾年對自己一直恭敬有加的,都讓她幾乎忘了他小時的暴躁霸王的脾氣,陳氏一向怵這個兒子,見他發了火,也不敢再撩撥他,隻好溫文道:“好端端的,你發什麼瘋?有你這麼對長輩說話的嗎?”
葉恒豁地起身,麵色冷厲地盯著陳氏,陳氏再度驚惶,抹著胸口怵道:“恒兒,你要幹什麼?”
盯了陳氏好一會,葉恒忽然又惡狠狠地踹了剛才坐過的椅子,然後又發了瘋似地砸了滿屋子的擺設。陳氏嚇得麵無人色,在洪嬤嬤的攙扶下,顫危危地叫道:“快來人呀,世子爺魔怔了,快攔著他,攔著他。”
“滾開。”葉恒雙目血紅地把從外頭衝進來的人踹了個仰八叉,然後飛一樣衝了出去。
陳氏又怒又急,生怕葉恒受了刺激做出不好的事來,連忙讓護衛跟在身後好生保護,自己則急忙派人去二門裏打聽葉泰是否回來。
葉泰從梁家回來,也是滿身的怒火,進門後就火冒三丈地責問陳氏:“葉怡呢?”
陳氏嚇了一跳,看著丈夫黑青的臉,知道事情不好,也不敢告兒子的狀了,小心翼翼地道:“怡兒婆婆病了,怡兒走不開,正在床前侍疾。”
葉泰重重哼一聲,黑著臉坐了下來,陳氏小心翼翼地捧了茶杯遞過去,小意溫存道:“侯爺口也渴了吧,喝口熱茶潤潤喉。”
葉泰把茶水喝了個底朝天,吐出幾片茶葉來,咬牙問道:“恒兒呢?”
陳氏想著剛才葉恒狂怒的麵容,心裏也發怵,說:“恒兒剛才出去了,大概順天府衙也不會是好消息吧。”不然兒子不會生那麼大的氣。
心下更是愁腸百結,如果陳家真因此而被抄家滅族,她的靠山就隻剩下兩個兒子了。
葉泰長長一歎,說:“明日,隨我一道去淩家吧。”
陳氏滿心不情願,“明日就是除夕了。”
葉泰瞪她,“除夕又怎樣?淩家耗得起,咱們可耗不起。”一想著梁家人的嘴臉,葉泰氣得肝都痛了。
“梁家實在可惡,居然揚言若梁家真受大姐牽累,必定休妻。剛才當著我的麵,休書都給寫好了。”
陳氏大驚,“梁家居然休妻?這怎麼可能?”大富之家,尤其是貴爵勳貴,就算內裏再如何潰爛,那必定是爛進鍋裏的。把犯了錯的妻子禁錮或送進莊子裏,或送入家廟,都好過休妻帶來的極惡影響。大姑姐再是不堪,也斷不會被休。這可是關係著兩家的臉麵呢。
葉泰怒得幾乎要把眉毛都掀起了,“與抄家滅族比起來,休妻又算得什麼?”他看了陳氏一眼,臉上不知是失望,還是絕望,“就好比你一樣,比起葉家福禍,區區一個兒媳婦又算得什麼?”
陳氏滯了滯,半天說不出話來。
“姑太太真的派人刺殺淩峰?”
葉泰恨恨地道:“姓梁的也有參與,但如今,梁家上下槍口一至對外,把所有責任全推到大姐身上。並揚言休妻,以減輕梁家的損失。”
陳氏氣得身軀顫抖,又無可耐何,梁家實在太無恥了,可她卻拿梁家毫無辦法。
“還有怡兒那裏,也不知怡兒是否有參與。”葉泰憂心忡忡。陳氏一個激靈,臉色煞白,對呀,梁家為了保住家族,都可以舍棄媳婦了,袁家說不定也會如此。
葉泰又看了陳氏一眼,一臉的失望,“為了怡兒,還有大姐,以及你娘家,這口氣,咱們不吞也得吞。”
陳氏一屁股坐下來,失魂落魄,葉家身為婆母,居然讓媳婦娘家給牽著鼻子走,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可如同丈夫所說,不甘心又如何,自己娘家,以及女兒夫家性命都掌握在人家手裏,若是不同意,淩家把事情鬧大,他們可承受不起把事情鬧大的後果。
陳氏想了千萬種法子,都未能化解眼前的頹局,最後隻能咬牙切齒地罵道:“早知這淩氏如此厲害,當初就不該娶她進門。”
葉泰連罵她的力氣都沒了,頹然坐在位置上,一心想著,明日去淩家,該如何去淩家周旋,爭取把損失降至最低。
……
除夕這一日,淩家也按著往年的規矩,殺雞宰羊,大開祠堂,祭拜祖先。淩老太太為首,領著淩家兩百餘族人,聲勢浩蕩地祭拜祖宗。
大慶朝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對祖宗那是格外看重的,每年除夕都要舉行隆重的祭祖儀式,這既是出於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實際需要,也是後代報效祖先、感恩先人的一種隆重禮儀。淩家也算是大家族,尤其近幾年來,淩家越發勢大,每到這一日但凡淩氏族人必從四麵八方趕到淩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