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茨分明還躺在那裏,伸手摸了摸,身體還是熱的。她手指微顫,去解她胸口的外衣、中衣,別說傷口了,就連一根汗毛都沒傷著。
“沒事、沒事的,”她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隻是個噩夢罷了。”
昆侖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隨即撿起落在地上的葉子,折成碗狀去山洞角落的第一個地方接水,說來也怪,外麵黑山紅水,此地偏有幹淨的水源。楚茨許是這次熱得久了,嘴唇幹燥得都破皮了,昆侖手指沾了一點水,細細的在她唇上潤過,然後以唇渡了幾口水給她喝。
荊默?對,差點忘了荊默,她轉頭去看荊默,就著葉縫邊緣也給他喂了一點水。
最後她就安靜地坐著了,專心致誌的等楚茨醒過來。楚茨身上熱氣剛過,寒氣迎頭趕上,眉毛眼睛都結了一層薄冰,睫毛上覆著凝霜。在昆侖記憶裏,楚茨從沒有過這種時候,她強大、張揚、任性,就算是這些年她失去了記憶、失去了通天的法力,也可以很好的保護好她。
她在發抖,昆侖想,我該怎麼辦?
儲物法寶裏有衣服,有棉被,通通被她給挪了出來,一層一層的蓋上去,最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她鑽進去一會兒,又爬了出來,把荊默翻了個身,倒趴在地上,好讓他看不到那邊,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為何物,頃刻間便忘記了人家是為誰落到如此田地。
這樣冷熱交替,來來回回的折騰了許久,因為九幽沒有白天,昆侖也不知道時間到底流逝了多少,隻知道在第五次把被子撤掉過後,楚茨醒了過來。
手裏喂水的葉子被再一次打翻。
女人一把將她抱住。
沉默像是一條蜿蜒的毒蛇。
昆侖仍保持著喂水的姿勢僵在半空,幾乎是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還是噩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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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默很惆悵。
那天他被鯤鵬傷得爬不起來,楚茨最後在她耳邊說道:“我會救你的,你撐住。”而後是兩個幾不可聞的字眼。
——哥哥。
他的確是撐住了,一直撐到昆侖把他們倆都帶走,便昏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外麵的天空詭異地血紅血紅。鼓雖然教他愈挫愈勇,卻沒教他不知死活,他就一直沒出去過。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旁邊躺著兩個人事不省的人。
楚茨好理解,昆侖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三人之中就她毫發無損,怎麼也躺在這裏。
更加令人惆悵的是,他已經在山洞裏坐了三天了,這兩個人居然還沒醒。
好餓……
天上飛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不知道能不能吃,他偷偷的潛了出去。
篝火烤得劈裏啪啦的響,荊默撿了個木棍,穿了隻怪獸的大腿肉在火上烤,一邊烤一邊觀察著昆侖和楚茨的動靜,昆侖又哭了起來,楚茨則開始掙紮,手臂擰得哢嚓作響。
荊默已經從開始的心驚膽戰到現在見怪不怪。
他將腿肉翻了個身,呲呲流油,口水也隨之分泌了出來。
山洞裏靠近水源的地方還有些葉子摘,他將肉分成三份,分別放在一份葉子裏。在吃飯之前,慣例給二人喂水,他先喂的昆侖,昆侖的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乖乖的抿了一口。
而楚茨,兩道秀眉打結似的從來沒解開過,嘴也緊緊抿著,讓她喝口水比割她二兩肉都難,荊默難得靈機一動,把昆侖挪過來一點,把水倒在昆侖手裏,再喂給她,果然這樣就喝了。
他剛放鬆下來,準備好好吃一頓飯,聞到肉就覺得很香啊。
可楚茨脖子仿佛忽然被誰用快劍隔開一道口子似的,鮮血噴了出來。
荊默忙將手裏的肉一扔,手足無措的按住她頸動脈,惶然的想道:完了完了,不會是這水有毒吧?可他也喝了,昆侖也喝了,怎麼他倆都沒事呢?還是說,馬上就要有事了。
“咳咳咳……”
荊默低頭一看,不知何時,楚茨竟然醒了過來,正睜著眼睛看他。荊默於是也看著她,眨巴眨巴眼,兩兩對視,麵麵相覷。
楚茨:“還不放開我,我要……咳咳……被你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