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2 / 3)

晁陽華在心裏稱讚:“這話問得好!”

不過,何曉河畢竟也不是等閑之輩,久在江湖上混的油子了,豈能被一通這樣的問話所難住。尷尬隻是短暫的,尷尬過後,那張久經沙場的臉還是那樣的喜笑顏開,還是那樣的油光四溢。隻見他略一思考,顯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色,乜斜了耿正捷一眼,更用無賴的口氣說道:“你耿正捷很知道自己吃幾個饅頭喝幾碗湯,很知道副的就是副的、正的就是正的。不過,即使把張新鳳副市長和你捆在一起,兩個副的也不等於就是一個正的。我不知道你剛才問的什麼問題,即使是知道,我也可以不予理睬。兩縣市的事情,應該是兩縣市內職務和身份對等的人來說話。你們兩個……哼,還不夠資格。”

說不出來這是一副什麼嘴臉,也說不出這話裏還有沒有一點人味兒,耿正捷不是強壓著怒火的話,早就攥緊了拳頭打過去了。張新鳳則柳眉倒豎,指著何曉河罵道:“你白披了一張人皮,流氓!”

何曉河卻不急不躁,依然嬉皮笑臉地指著那麥田裏已經結了薄薄一層冰的水,慢條斯理地說道:“忙?它不忙吧,流不過去它忙啥!啥時間流過去了,它才會忙呢。”

雖說已經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段,但耿正捷卻再也無法控製他的情緒,他無法容忍麵前站著一個侮辱他們的人,他也無法容忍站著一個心目中沒有老百姓利益的幹部,他更無法容忍一個相當一級的共產黨幹部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目張膽地說一些有損共產黨形象的汙言穢語。他提著攥緊的拳頭就要跳向何曉河時,一輛破舊的吉普車沿著共南公路從西向東閃電般地直朝著他們駛了過來,在他們全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呼叫的時候,那吉普車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一個緊急刹車,穩穩地停在了他們跟前,車剛停住,一個魁梧的身影仿佛從天而降一般,站在了他們的麵前。

他就是龔克亮。接著,老主任柳樹林也從吉普車裏跳下。

隻見龔克亮剛毅的臉上帶著一股凜然之氣,虎步生風地三兩步就來到了何曉河麵前,聲似洪鍾般地問道:“何縣長,我龔克亮和你談判是否對等?我和你就兩市縣的問題協商該不會委屈你了吧?”

猛然在麵前出現一位彪形大漢,猛然間在耳朵邊響起這麼一聲如雷般的聲音,還真讓何曉河反應不過來呢。從秀才莊村委會梁文秀那裏出來時,他並沒有打算就按梁文秀的指示辦,並沒有打算就在衛東縣的地盤上為了共城市的地下水重開出一條河道出來,盡管這條河道在曆史上就曾有過。他還準備再拖延一段時間,說老實話,他並沒有把耿正捷和張新鳳這兩位共城市的副職看在眼裏。他要再見見那位在軍隊上已當過副師長、現在在共城市當代理市長的龔克亮。他那宇宙間老天爺老大、自己就是老二的驕橫心理,除了想正兒八經地和龔克亮交交鋒、領教領教他的真正水平外,還有一點就是,如果自己能夠借助這件事把龔克亮擺平,不但在衛河市四區八縣的這些哥們兒中間樹立起來自己老大的位置,就是在梁文秀麵前也是一件硬錚錚的政績,到那時……所以,在共南公路上,麵對耿正捷和張新鳳時,他就沒有準備正兒八經地和他們談什麼事情,當然也就把梁文秀的話忘到了腦後。

當然,何曉河的這些舉動,晁陽華是全都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上,雖說心底有強烈的反感,但此時卻不便有什麼表示,這不僅僅因為有梁文秀的指示在,而且還有她不能不屈從的難以言表的私隱。不過,她心裏也認為何曉河太過分了。

是的,何曉河實在是不敢說委屈的,幾天前在衛河市郊的那個山外山酒家,何曉河曾經對龔克亮很說了一些恭維話,如今言猶在耳,再說那些不該說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更何況,麵前站立的是共城市的代理市長,雖說是代理,可畢竟也是市長。當何曉河努力鎮定下來後,還擠出了一臉很燦爛的笑容,說道:“當然。兵對兵、將對將,龔市長真猶如神兵天降,不愧為空軍呀!”

龔克亮也笑了笑,說道:“請何縣長把代理兩個字加上去,龔克亮還隻是共城市的代理市長。如果何縣長說代理市長還沒有資格和你進行商談的話,那我們共城市的麥田隻好被地下水淹沒了。我這代理兩個字恐怕十天半個月是去不掉的。何縣長可要想好了再說呀,麥田被地下水淹沒了不打緊,錯了半格,降低了何縣長的身份可是大事。至少新華社、《人民日報》和中央電視台都得鄭重發表聲明來更正一下,這可是咱們中國共產黨黨內的頭等大事。你說對不對?”

這一番看似開玩笑實則是諷刺挖苦的話把何曉河噎得倒吸了好幾口涼氣,不知道該咋回答好了。而且他心裏還在為另一個問題感到吃驚:這些話隻是對耿正捷和張新鳳說的,而且說這些話時龔克亮並沒有在跟前,可龔克亮的話怎麼這樣有針對性?大概何曉河的心被這樣的懷疑塞滿了吧,倒把該怎麼回答龔克亮的問題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