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局麵有些尷尬。晁陽華、耿正捷和張新鳳等人臉上都浮動著笑容,這笑容是什麼含義?
也許是大家的笑容提醒了何曉河吧,何曉河想到了龔克亮提出的問題,也笑著回答道:“代理不代理沒有關係,蘿卜雖小在背(輩)上,蹲著坐著隻要在位上都行。聲明就不用發了,等到哪一天咱到馬耳他、東帝汶這樣的國家當上總統,回到中國訪問,總書記到機場迎接咱時,中央電視台一發消息,想不聲明都不行,你說是不是?”
這是解嘲,也是台階,何曉河不知道是被對方那不怒自威的氣勢震懾了呢,還是對自己心存的疑問得不到解答而無心再打嘴巴官司,總之,他要從尷尬中解脫出來,他要下台了。
“那一天會不會有,咱們拭目以待吧。”龔克亮當然無心在這裏跟這麼一個人貧嘴,開門見山地問道:“何縣長,我把我們共城市兩位副書記的話再重複一遍:這條原來就在衛東縣境內的河道能不能恢複?這幾千年前就從那裏流淌的地下水現在能不能還從那裏流過去?請衛東縣的何縣長給一個明確的答複。”
“這話不能這樣說。”平心而論,恢複了常態的何曉河腦子的反應還是很迅速的,當龔克亮把耿正捷和張新鳳提過的問題重新提到他麵前時,他首先從他們共同強調的“原來就……”、“幾千年前……現在……”這樣的措詞上給予了駁斥,雖說是強詞奪理,但猛一聽卻也是那麼回事。他說:“至於衛東縣境內在這裏是不是曾經有過一條河道,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我想,龔代市長恐怕也不知道、也沒有見過。我知道的是眼前的事實,我看見的也是麵前存在的實際情況。請龔代市長睜大眼睛朝著衛東縣平坦廣闊的大地上看一看,這裏有河道嗎?”何曉河用手指著共南公路衛東縣一側一眼望不到邊的土地詢問著。不等龔克亮回答,他便又說道:“要說幾千年前如何如何,龔代市長,幾萬年前、幾十萬年前,這裏可能還是大象的樂園呐。現在強調回歸大自然,咱們是不是應該把這裏重新恢複成大象的樂園?”
龔克亮聽了這話,英俊的臉上漲紅了起來,在全身循環的血液仿佛直往頭上飛,眼睛裏好像也要往外噴火,鼻子裏重重地擠出來一個“哼”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是無賴。
何曉河並不需要龔克亮回答,也不能讓他回答,在龔克亮鼻子裏把“哼”字崩出來之時,他搶先說道:“過去的事情不說了,昨天的河道裏,流動的肯定是昨天的河水,隻有今天的河道才會流動今天的河水。共產黨講究唯物主義,而尊重事實,就是唯物主義活的靈魂。”
龔克亮被何曉河這聽起來無可挑剔的話語噎得脖子都粗了。
何曉河臉上浮出來了張揚的笑容,他瀟灑地抬起胳膊來,圍繞著自己的身體畫了一個圓圈,說道:“其實,眼前的事實就是共城市東區的麥田被突然冒出的地下水淹沒了,並且地下水還在冒著,還在繼續淹沒著共城市東區的麥田。而要解救這些被淹沒和將要淹沒的麥田,唯一的辦法就是向下遊的衛東縣借道——注意,我說的借道,是給水借道,不是給人借道。這裏應該特別強調的是:衛東縣如果答應共城市為地下水借道的請求,衛東縣人民的利益就要受到嚴重傷害,這一點,也應該是不爭的事實。請問龔代市長,你對眼前的事實和本縣長的敘述有什麼疑義嗎?”
龔克亮睜大雙眼盯住了何曉河,仿佛在動物園欣賞一頭剛剛從另一個星球運過來的怪獸一樣,不知眼前是何物。他不屑回答,他要看看眼前這頭不知為何物的怪獸如何把下邊的戲繼續演下去。
見龔克亮無言以對,何曉河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晁陽華,好像在有意炫耀其過人的才華一般,很是張揚地笑了笑,才又接著說道:“龔代市長,其實,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一個很根本的靈魂就是實事求是。而什麼是實事求是?存在就是事實嗎?雖說這看起來很簡單,但這就是真理。真理是什麼?真理就是捂著一隻眼睛看世界,一目了然嗎?龔代市長,眼前的問題也並不複雜嘛,也很簡單嘛。而簡單的問題讓人為地複雜化了。如果這問題發現的初期,你龔代市長來找我何曉河縣長,咱們平等地協商、平等地對話、平等地討論,可能這問題早就解決在萌芽之中了,還用得著這麼大的動靜嗎?不過,現在也不晚,你來了就好,咱們現在就協商、就對話、就討論,我相信,這問題不難解決。”
“對!”龔克亮認真回答道,“我堅定不移地相信這問題不難解決。”
“對嘛。”何曉河誇張地“哈哈”大笑了起來,笑過後,他似乎在以一個主宰者的身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龔克亮,問道:“龔代市長,既然你這麼堅信這個問題能夠解決,咱們就有了一個統一的認識。怎麼樣,那就請龔代市長把你解決這一問題方案拿出來吧。”
龔克亮微微一笑,嘴角一挑,立即問道:“不過,本人現在迫切需要知道,這冒出的地下水能不能從衛東縣的境內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