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晁陽華說,寬河縣打的那份立項的可行性報告,雖說在字眼上把寬河縣變成了衛河市,但從字裏行間裏流露出來的還是一個貧困縣的口吻,絕無衛河市這個省轄市的氣魄,如果這樣就報上去的話,恐怕省內都通不過,更不要說再往上報了。記得當時,梁文秀用同樣不容置辯的口氣對晁陽華說:“由你牽頭,從市政府辦公室、市發改委、市電業局抽人過來,組成一個班子,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住下來,就寬河縣那個賓館吧,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個可行性報告整出來。注意保密,特別是不要讓共城方麵知道。”晁陽華雖說從心裏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但又不能不接受,她隻好按照梁文秀的指示,從這些單位抽出了幾個寫報告的高手,開到了寬河縣。寬河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當然知道是幹什麼的了,就把賓館最好的房間騰出來,讓縣委辦公室和縣發改委的兩個主任去當專職服務員。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這個報告整出來了沒有?
雖說晁陽華隻是牽頭,也隻是在這幾個人到了寬河縣後去賓館看望了他們,並在交代了任務後就回來了,但這件事還是得找她,她是抓工業的副市長呀。
很多事情往往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沒有想到,因為涉及深圳臥龍集團在“煤化工”上投資,而且是個讓人絕對不能舍棄的投資計劃,又因為這中間各種各樣難以一句話說明白的關係,電廠選址問題在無形之中透出去了。共城市東區的地下水問題,使得這個問題複雜化了,而且更加敏感了。剛才,邵省長在電話中也說要加快速度了,而這個立項報告到現在還沒有拿出來,豈不是要耽誤事兒?俗話說,夜長夢多。看來,此言不虛。
梁文秀剛要按鈴叫秘書小荷進來,讓她給晁陽華打電話,手放到了鈴鍵上卻沒有按下去,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機,自己給晁陽華撥起了電話。可是,電話震動了好久也沒人接,顯然,她此時不在辦公室。於是,梁文秀就又撥她的手機……
通了,隻震動了兩下,便傳來了晁陽華的聲音:“梁書記嗎?我是晁陽華,您有什麼事兒請講……我現在在寬河縣,對,昨天就來了,我知道這個立項報告的重要,所以我就……草稿已經出來一部分了……大約有三分之二吧,或許再多一點……我昨天就已經在看了,還沒有看完……總的印象還可以,比原來寬河的那份強多了……是,是,你原來強調的立論理由,特別是水的問題,就很有說服力,如何冷卻、如何循環……很有道理,這是顯而易見的……現在就差結論部分了……昨天夜裏他們在加班……我馬上就要過去和他們討論……對,立論寫得充分,結論就要有力、就要客觀,我過去就是要去討論這一部分……梁書記請放心,我們一定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加快速度……好,好,……你放心你放心,小華知道孰輕孰重……謝謝梁書記……好好,謝謝秀姐。”
放下了電話,梁文秀有了幾分感動,到底在一塊工作有段時間了,彼此間的需要都心知肚明的,晁陽華能這麼主動、這麼默契地來配合自己,確實讓人打心眼兒裏高興。
想到了默契,梁文秀又想起了鄭勝利,她當然知道他出國了,是他打電話告訴她的,他曾告訴她,因為時差和工作的原因,讓她不要打電話,他還說,他會經常打電話的。可是,已經兩天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了。兩天前,在共南公路的現場,她就特別想給他打電話,甚至還想在電話裏哭一鼻子,但因為晁陽華、何曉河等人都在身邊,她努力克製住自己,沒有打這個電話。昨天,她把自己關了一天,既不接電話,也不打電話,安安靜靜地來思索共南公路問題和電廠選址問題,以及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問題。當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工作思路後,她就特別想那些對自己支持的人、當然更想親人,於是,她給邵金洲打了電話、她又給晁陽華打了電話。想到了默契,這才又想到了鄭勝利,勝利,你這個時候在哪兒?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我能給你打電話嗎?……想著想著,拿起手機,眼裏竟然流出來兩行淚珠。
或許真有心靈感應。梁文秀正想著鄭勝利時,手機響了起來,先看號碼,果然是他的,眼睛刹那間亮了,血液也湧遍了全身,臉先自紅了起來。盡管鈴聲才震動了一下,而且手機還未打開,但全身卻仿佛中電了似的血液奔湧了起來——這是怎麼了?當年初戀,即使是少女時也沒有發生過這類現象啊,怎麼到了現在——都快要成老太婆了,反而來電了?!
鄭勝利的電話幹巴巴的連一聲親切的問候也沒有,隻是告訴她,他帶的考察團兩天前已回到國內。關於煤化工的考察目前暫告一段落,因為國內外目前此項技術還處在理論研究階段,不僅工業生產技術還不過關,即便在試驗室裏也還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幾天,他們和有關方麵正在對此項技術進行研究,準備給全國各有關單位下一個文件,在一段時間內,對這項技術的投資一律不予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