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扭曲現實,任何人都不願聽他說的話,痛苦掙紮著。最初負責他的律師,被那邊檢察官的花言巧語給蒙騙,想進行司法交易。實在是看不下去。於是,我決定出現在這裏。各位……請把眼睛睜開」
陪審員們睜開眼睛。
美彌古的臉上浮現出天使般的微笑,環視十二個人。
「在那裏坐著的是,不幸的青年。他手上並沒有沾染鮮血。然後站在這裏的是,他的辯護律師。相信無辜,是一個想要執行正義的人。現在公審開始了。請各位……」
美彌古停頓了一下。
「做出正確的判決」
美彌古緩緩地回到辯護席,看見和哉臉色發青地坐在那裏。用不安的樣子望著美彌古問「我,不會有事吧?」
「沒問題的,和哉君」
美彌古低聲地回應。
「可、可是啊。好像我,被當作殺人魔……?」
「公審才剛開始吧」
「但是,該怎麼辦啊?」
美彌古小聲歎氣。然後麵向和哉,用溫和的語氣開始說明。
「在這次案件中,因為是在現場被逮捕,而且還被媒體報道過,所以陪審員對你充滿了偏見。說是、可怕的殺人魔。所以作為辯護方的作戰,首先,要徹底改變印象。追究事件本身是其次」
「怎、怎麼改變啊」
「《性格訊問》」
「哈?」
《性格審問》是指,隻有辯護方被允許的審問形式。通過披露被告的一些與事件沒有直接關係的事情來了解人品。
「本來想拜托你的朋友、吉井真之介君,但是連絡不上」
「啊—。那家夥,經常,沒有目的的去海外……印度等地方」
「……好像在日本哦。今天作為擺脫危機的代理出頭人,叫你妹妹來了」
「讓菜花?」
和哉好像放心了一樣,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但是沒問題嗎。她,想法很畏縮啊」
「不用擔心。隻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去做而已」
咚!
法槌敲響。
終於,第一天的公審就要開始了……。
通過法官,傳辯護方的證人菅野菜花。
市井檢查官站起來,
「反對!」
叫道。
「被告的妹妹,與本案沒有直接關係……」
「法官,辯護方是為了《性格審問》需要妹妹的證詞。我認為被告的家人、妹妹是個非常妥當的證人」
法官點點頭,
「反對無效。證人,入庭」
市井檢察官坐回座位。好像預測到了一樣表情十分鎮定。
在衛士的帶領下走進來的菜花,臉上還殘留著眼淚的痕跡。好像非常緊張的樣子。旁聽席上的琴理不由得喊了一聲「加油」,被法官瞪了一眼。
菜花宣誓完之後,美彌古慢慢地站起來,站到證人席前。
菜花緊緊地握住脖子上的垂飾。
「你的名字是?」
「菅、菅野、菜花」
「與被告人的關係是?」
「是、是哥哥」
旁聽席上的琴理手中捏了一把汗,但是好在,美彌古和菜花按照早晨商量好的那樣順利地提及到菅野和哉的人格。約十分鍾左右的說證詞期間,陪審員看和哉的表情,冰冷刺骨的眼神,逐漸變得溫和。
「原來如此……」
悠點了點頭。看到琴理愣在那裏,開始小聲解說。
「在陪審員對和哉君有偏見的情況下,即使說到事件的內容,也不會輕易的改變意見。所以,要先提及和哉君的人品」
「原來是這樣啊……。唉—,美彌,真聰明」
琴理讚歎著,瞅了一下過道另一邊的坐席。
花枝比沙子刑警把修長腿盤起來,聽證詞。臉上一直掛著從容不迫的笑容。
(為什麼這個人,露出這種表情啊……)
有點不好的預感。
……琴理的預感是正確的。
取完證詞之後,市井檢查官辭退了對菜花的反對審問。代之,
「檢察方要求特別證據規則的權利」
和哉,跟回到旁邊的美彌古問,
「什、什麼啊。那個特別什麼的……」
「……不用擔心」
「可是,那是什麼?」
通常,檢察官是不能告發被告的,與事件沒有直接關係的犯罪。但是能過對辯護方的性格審問提出反證時,是允許的。
「也就是說,為了改變,辯護方為被告製造的好印象」
「……唉唉—。不、不妙啊」
和哉的嘴一張一合的。這時法官敲響法槌。
「被告人,到前麵」
「怎、怎麼辦啊」
美彌古小聲地,
「如實說就可以。你沒有前科吧」
和哉不知為什麼臉色發青,蹣跚地走到證人席。
宣誓之後,市井檢察官毫不留情,連續不斷地進行提問。
「二月十九日。你在涉穀區道玄阪的路上違法停車了吧。然後還甩掉女警察逃跑了。因為號碼被記錄了,事後,交了罰款,那時還受到警察嚴厲的斥責」
「是……是的」
美彌古愣愣地張開嘴。
(喂、喂……。沒聽你說過啊?)
市井檢查官接著說。
「在那三天之後,新宿區歌舞伎町的遊戲中心的牌子,被你的假麵飛踢而破損,還逃走了吧。現在店裏麵的店員發出嚴重警告,還為了防止再次發生而費盡心思呢」
「哈、哈啊……」
「三月五日,在世田穀區下北澤的居灑屋酩酊大醉,在吃完料理的牛肉火鍋裏小便被店主抓住了吧。這涉及到損壞器具罪。幸好,賠了火鍋的錢之後這事就當作沒有發生,但是賠錢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吧」
「哈、哈啊……不,不記得……」
「還有,三月二十五日……」
辯護席上的美彌古和旁聽席上的悠,同時擺出仰望天空的姿勢。
公審在中午休息時間過後下午再次開庭。在吵雜的聲音中,有關人員絡繹不絕地走出法庭。
在辯護方的坐席上,美彌古慢慢地站起來。
和哉提心吊膽地問。
「我,會怎麼樣啊?」
那聲音,被周圍的嘈雜聲掩蓋的快要聽不見了,顯得十分無助。
「……會變成什麼樣呢?」
美彌古回答的聲音也非常細小。
轉過來的臉,像是在忍耐什麼一樣抽動著。用竊竊私語般的聲音說。
「會變成什麼樣?你是?作為輕犯罪的慣犯、酒狂、殺人魔的你——神啊,請原諒我說了不幹淨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呢?」
「別、別、別生悶氣啊。……很可怕啊」
和哉可憐兮兮地說。
美彌古歎了一口氣,又坐回去。
從檢察官席站起來的市井檢察官,開心地看著起爭執的兩個人,得意洋洋地快步走出去。
美彌古瞪著那邊,再次麵向和哉。
「記得嗎,和哉君?我最開始說的話。不管什麼樣的事情都要如實交代」
「當、當然。記得啊」
「我問。有沒有能成為前科的事情。你這樣回答。『當然沒有!』用聖人君子一樣的笑臉。……什麼呀,那是。你在辯護律師麵前裝腔作勢想怎麼樣啊」
「沒有說謊啊,我,真的……完全」
「完全?」
「……忘掉了」
美彌古盯著和哉的臉。
看著那呆然若失的表情,心想(說不定真的是忘記了),歎了一口氣。
按著太陽穴站起來,
「知道了。……下午,再見吧」
「太好了。還以為要被拋棄了」
「已經,沒有隱瞞我的事了吧?」
「沒有啊」
和哉臉上帶著笑容不停地點頭。
「真的?」
「喂喂,別糾纏了,律師先生。已經,沒有了」
和哉的笑臉變得更加深邃。
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兒……美彌古走出法庭。
樓道的旁邊,悠和琴理在等著。兩個人沉默著。
三個人回到休息室,美彌古換了衣服之後,急忙從法院的後門出去。
呼吸外麵的空氣平定下來之後,忽然,注意到看不見菜花的身影。琴理小聲的說。
「在取和哉哥哥的證詞時,感到頭暈就先回去了」
「……這樣啊」
走進忌廉咖啡很好喝的、法院前麵的咖啡店裏,坐在裏麵的位子上。今天,可能是因為中午的關係坐位幾乎全都滿了。擺放在大桌子上的鮮花,燦爛的盛開。
靜靜地坐著沒等多久,訂好的三人份忌廉咖啡和五香熏牛肉三明治搬上來。
「啊,好香—」
為了改變凝重的氣氛,琴理特意發出明朗的聲音。
(美彌是辯護律師,悠先生是偵探。我什麼都做不到……隻能做些這種……)
美彌古,劃了十字,嘟噥著,
「以神、及子、及聖靈的…………我開動了」
如同嚼蠟一般,擺出無趣的表情把三明治搬進嘴裏。好不容易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美彌古的肩膀哆嗦了一下。
「……怎麼了?」
「悠、那家夥……」
悠轉過臉。
琴理也跟著看過去。剛剛在法庭較量一番的市井檢查官和花枝比沙子刑警,親密地喝著咖啡。臉挨在一起耳語一番後,哧哧地笑了。
(什麼呀,那是。奇怪的兩個人。好像不正經……)
後麵進來的青年,走到兩個人麵前微微地低頭打招呼。臉色較差,是個微胖的男人。牛仔褲和皺皺巴巴的長袖衫,還有一雙輕便運動鞋。
三個人在入口旁邊的空席上坐下……注意到這邊。
悠迅速地拿起桌上的資料。琴理也看過去。
上麵寫著那個男人的臉部照片和資料。
名字是——吉井真之介。
「……果然、是他啊」
美彌古呢喃道。悠也,
「是的。果然吉井君是被作為檢察官那邊的證人給藏起來了。剛才通過特別證據規則羅列出來的輕犯罪,情報源是吉井君吧。作為菅野和哉的朋友卻要告發的理由,雖然還不知道」
「……一定是什麼不尋常的理由吧」
「恐怕,下午公審時,他會作為檢察官那邊的證人出庭」
美彌古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吉井真之介,畏畏縮縮地走過來。而市井檢察官和比沙子喝著咖啡,笑眯眯地看著這邊。
「那、那個……是和哉的律師先生嗎?」
看著悠問道。
「不。律師是這邊」
「唉!?」
看著美彌古張大了嘴巴。
「交、交給這樣的小孩子嗎?沒、沒問題嗎、和哉」
「用不著你費神」
美彌古用不高興的聲音說。
「比起這個,你才是什麼意思?竟然在告發和哉君的一方。而且還故意躲起來」
「沒有躲起來……。從美女刑警小姐那裏,得到了一張溫泉旅行的票。在草津住了兩宿,昨天回來的。泡得真舒服啊」
「草津……」
悠驚訝地說。
吉井撓撓頭,看著三個人。
「檢察官先生說,隻要把真實情況說出來,就不會讓和哉變得不利,也不是敵人什麼的。是、是這樣吧?啊,別啊。律師先生,用那種眼神看著……。難道,是在懷疑我嗎?切。嘛,總之……向和哉問個好。那個、哈哈哈……」
感覺到氛圍不太安穩,匆忙離開。
吃完三明治的三個人站起來,走出店鋪。
「嗨,學生會會長同學」
回頭,花枝比沙子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望著這邊。
像貓一樣的眼睛上,鑲著紫色的陰影和濃濃的眼線。,洋溢著粉紅色口紅的嘴唇彎曲起來,浮現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臉色很差呀。老師,會擔心哦」
向坐在旁邊的市井檢察官「吶?」尋求同意,檢察官噗地噴了一下。
美彌古緩緩地走出咖啡店。比沙子和市井檢察官的笑聲,仿佛纏在那細細的肩膀上,揮之不去。
外麵的青空,看起來十分耀眼。
從後麵跟出來的悠和琴理,趕上美彌古。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兩個人麵麵相覷。悠搖頭示意,琴理點了點頭,默默地走在美彌古的身邊。
美彌古的前發,被吹過來的春風沙沙地搖晃著……。
咚——!
法槌的敲擊聲響起,年老的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