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時後你會死(2 / 3)

來到JR線池袋站,美緒把圭史的車票一同買了,在前往站台的當口,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在事務所交到的朋友不多,但都很合得來,剛才爽約的好惠就是其中之一。所有女生都跟我一樣,想要做些什麼卻不知到底該做什麼。其中也有人為了金錢而越界。”

說著,美緒偷窺了一下圭史的表情。

“或許你會覺得這份工作不正經,但看到那些開心的客人,我們都覺得自己多少幫到了他們。從某種層麵來說,這也是很有意義的。”

美緒鄭重其事般地說著,圭史則點了點頭。

“隻不過,客人之中也有很麻煩的人……”

她還記得,初次與沼田見麵是在一個炎熱的夏日。二十六歲、有些顯老的微胖客人擦拭著噴湧而出的汗水,出現在美緒麵前。在咖啡館裏喝茶、去附近的購物中心散步的過程中,沼田幾乎沒怎麼說話。約好的兩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在跟客人告別之後,美緒開始反思自己的應對方式是不是不太好。然而到了翌月,她又接到了沼田的指名見麵要求。

同樣尷尬的時間重複了一遍。下個月、下下個月也是如此。這個人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麼要求?——美緒開始思索,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過完年,她和沼田的交往就突然中止了——約會俱樂部被警方取締。雖然美緒不知內情,但店方確實雇用了未成年女高中生。美緒數次被警方叫去調查,也就是在那時認識了刑警沢木。

失業時,美緒二十四歲。在考慮今後該做什麼時,她忽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就連電視節目中作為壁花(5)出場的女藝人都比自己年輕了。回顧自己來東京的這六年,美緒為自己失去了大把的時間而大受打擊。之後就像是某人針對她的消沉發起了追擊那般,她開始被人跟蹤。

“所以說,叫沼田的那個人很可疑。俱樂部一停業,跟蹤狂就出現了。”

“大致是合乎邏輯的。”圭史心領神會地說道。

兩人搭乘的電車到達西日暮裏站。走下站台後,美緒在意地問道:“我剛才說的,你怎麼看?”

“說是女人的直覺,更像是推理。”

“我指的不是這個,”說著,美緒壓低了聲音,“是說我之前的工作。”

“我覺得無所謂,又沒給別人惹麻煩。”

聞言,美緒變得愁眉苦臉。圭史的這番話跟自己內心重複多次的借口完全一致。

檢票口附近有一家報亭。他們在報亭買了住宅地圖,在圖上對照了沢木刑警告訴美緒的地址。距離車站徒步約需要十五分鍾。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圭史問道。

美緒拿出手機,撥通沼田家的號碼。緊張地等待了一陣應答之後,結果卻是在通話中。美緒掛斷電話說:“沼田在家。趁對方疏忽,我們直接上門。”

“啊?”圭史不禁啞口無言,“……然後呢?”

“假如沼田就是跟蹤狂,從我家偷走的郵件肯定還在。把郵件找出來然後報警。隻要有證據,警察就會幫我。”

“但沼田會允許自己家被搜查嗎?”

“所以就要麻煩圭史你了。隻要沼田出手製止,你就用手腕……”美緒看了看圭史白皙纖細的手腕,變更了作戰方案,“有什麼能充當武器的東西嗎?”

兩人迅速環顧四周,將目光鎖定看似商店街的那頭,然而那裏除了餐飲店還開著,所有店鋪都拉下了卷簾門。

“沒事,我直接跟沼田對話,圭史不要出聲,站著就行——盡可能擺出可怕的表情。”

“好的。”

隨後,他們在深入住宅街的道路上走了約二十分鍾,迷路了好幾次才找到沼田家。他住在一棟位於禁止車輛進入的狹窄胡同的深處、共六戶人家居住的二層公寓式住宅內。

美緒感受著加快的心跳,將筆記本上的“一〇二號房”和對應窗口的光亮比對了一番。

沼田在家。

美緒轉到公寓入口處,卻在此處被現實狀況打了個措手不及,停了下來。隻見一〇二號房的房門大敞,室內的光線照射到玄關前端的暗處。

房間中走出一名年輕男子。這名挽起袖子的肌肉男並非沼田,他正手提垃圾袋,頭纏白毛巾。從對方精神抖擻的感覺來看,很像是一個喜歡祭典活動的青年。

“有事嗎?”留意到兩人的青年率先開口,他的聲音爽快,完全不像是跟蹤狂的同夥,“找沼田有事?”

“對。”美緒回答了一聲,又在察覺到男子到底在做什麼之後表現出愕然,“他在搬家?”

“對啊,我是來幫忙的。”

“房間裏的東西都要被處理掉嗎?”

“不要的東西會處理掉。”

正在美緒思索該如何是好時,圭史開口詢問:“沼田先生在哪裏?”

“你們見不到他了,他已經走了。”

“怎麼回事?”

“他回島根的老家了。我正在幫他善後。”

美緒和圭史對望了一眼。

“他什麼時候回老家的?”

“就在剛才。他要搭今晚的長途巴士。”

“我們想去送行。”美緒立刻撒了個謊,“巴士幾點,從哪兒出發?”

“今晚九點三十分,從新宿西口出發。”

美緒看了眼手表,剛過晚上八點。

“謝謝。”

圭史說出最後的致謝後,兩人沿原路返回。

“回老家?”美緒拚命整理思緒,“不是要偷襲我?”

“雖然我不太想懷疑別人,但他可能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圭史說道,“他對周圍的人說自己要搭乘深夜巴士回老家,其實今晚還留在東京……”

“就是這個!”美緒仰起臉,“租住的房子也退租了,也就是說,那個詞叫什麼來著?”

“遠走高飛?”

“對,這不就是罪犯特有的行為嗎?!”

美緒邊加快腳步邊考慮接下來的對策。隻要監視新宿西口的巴士站點,就能確認沼田是否真的上了車;假如本人沒出現,那就如圭史所說的,他在製造不在場證明。

就在此刻,圭史忽然停下腳步。

“你怎麼了?”美緒轉頭,卻在看到圭史麵色的時候倒抽了一口氣。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全部肌肉鬆弛,宛如能樂麵具(6)。

圭史半張的口中漏出輕微的聲音:“……異象。”

美緒大吃一驚,死死盯著正在預見未來的圭史。

接下來的十幾秒,隻見圭史雙目失焦。片刻之後,光芒重新回到他那雙呆滯的眼瞳裏,他眨了眨眼,看向美緒。

美緒戰戰兢兢地問道:“看到什麼了?”

“一個老婆婆。”

“老婆婆?”

“從沒見過的老婆婆,但不知為什麼,模樣很像你。”

圭史的話讓美緒想到了什麼。她長得很像外婆,而外婆如今因為腳部骨折,正在鄉間醫院住院治療。

圭史繼續說道:“地點像是在醫院。”

“你等一下。我外婆現在確實在住院,但沒有生命危險。”

“但我真的看到了。像是孩子、孫子之類的人全都圍在床前,所有人都很悲傷。”

“那些人中有我嗎?”

圭史歪了歪頭,一副搜尋記憶的模樣:“沒有。”

美緒從雙肩背包中拿出手機,撥打老家的電話。她邊祈禱外婆平安無事,邊把手機放到耳邊,鈴聲響起兩次後,電話接通了。然而在耳邊響起的,卻是自己回老家時錄下的電話留言:“你好,我是原田。現在外出……”

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在政府部門工作的父親和全職主婦的母親此刻都應該在家才對,莫非是外婆發生了什麼狀況?美緒先給家裏留言,要家人打她的手機,隨後掛斷電話。

“關於你外婆,”圭史說道,“總感覺跟今晚的事有關聯。她為什麼會住院?”

“兩周前被車撞到了,對方肇事逃逸。”

“肇事逃逸,也就是說沒抓到犯人?”

“對。”美緒說著,不由得看向圭史,“難道是跟蹤狂幹的?”

“這就不清楚了。”

但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跟蹤狂,也不太可能跑去她的老家甲府,還撞了她的外婆。

再次前往西日暮裏站的路上,美緒內心疑竇叢生。圭史真的能夠預知未來嗎?該不會隻是胡扯的,而自己是被他瞎折騰?但這又無法解釋好惠爽約的事,圭史真的把這件事說準了。

隻能選擇相信了——美緒重新認定。如果圭史是貨真價實的預知能力者,無視他的預言,自己就會小命不保。

來到車站,美緒又在自動售票機前停了下來。她開始考慮立刻回老家的可能性——離開潛伏著試圖殺害自己的某人的大都市,回到父母等待她的故鄉。

“坐電車的話應該趕得上。”美緒說道,“我的老家在甲府,隻要搭上中央本線就不用換乘。”

“然後呢?”

“回到父母身邊,確認外婆平安無事,然後迎接二十五歲的生日……”

“對不起,”圭史先致歉,然後說,“我無法讚成。”

“為什麼?”

“現在還沒搞清你遇襲的地點,搞不好就是甲府的老家。如果真是那樣,或許會把你身邊的人卷進去。”

美緒瞪大雙眼看向圭史:“你是說,被殺的搞不好不止我一個?”

“我是說,會有這種可能性。”

美緒深深地歎了口氣。既然不想波及其他人,就隻能獨自迎來生日了:“變成二十五歲的感覺真的好沉重。”

接下來的行動就此確認。她所能做的隻有前去新宿西口,確定沼田是否會出現在長途巴士車站。

買好車票,美緒又問:“那麼,圭史,你準備什麼時候跟我說再見?”

“再見?”

“跟我在一起的話,搞不好你也會被卷進來。”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迎來生日。”

美緒頗感意外地注視著圭史的臉,看到對方滿臉認真。

“你是打算對我負責?”

圭史卻什麼都沒說。

肯定還有什麼事兒——看著圭史痛苦的模樣,美緒的直覺如此告訴她。圭史肯定隱瞞了什麼,但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不到晚上九點,刑事科的搜查員來到豐島警察局的生活安全科。

一直等在自己辦公桌前的沢木立刻發問:“弄清預言家的身份了嗎?”

“不,還沒有。”搜查員邊說邊在沢木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我們找到了其他線索。”

“什麼線索?”

“找到兩名被害人的交點了——她們同屬一家約會俱樂部。”

看著蹙眉的沢木,負責追查兩起隨機殺人事件的搜查員繼續說道:“兩人都隱瞞了實際工作,直到剛才才被查出來。”

“你等一下,那家約會俱樂部難不成是……”沢木報出了他們在新年伊始取締的那家俱樂部的名字。

“就是這家。”刑事科的搜查員立刻有了反應,“犯人應該是出入俱樂部的顧客,或者是經營俱樂部的人。”

“當時的資料還在。”沢木朝堆積在儲物櫃上方的紙箱揚了揚下巴。

搜查員卻視而不見,繼續說道:“隻有一點還沒搞清楚,就是那個跟蹤狂。”

沢木探出身子,催促對方快說。

“可以假設糾纏兩名被害人的跟蹤狂就是犯人。那家夥知道被害人的住址和電話,所以才會跟蹤對方。”

“這是當然。”

“但約會俱樂部的女生們應該不會把自己的個人信息透露給客人,這樣一來,進出俱樂部的男人們就會從搜查線上消失。另外,掌握女生們聯係方式的經營者已經被捕了。”

略作思考後,沢木低喃道:“確實很奇怪。”

“沒錯。假設知道被害人住址的人才是犯人,那麼剩下的嫌疑人就隻有在同一家店工作的女生們了。”

“但怎麼可能是女人幹的……”

“我也這樣想,所以需要借助你的頭腦。”

“那個預言家呢?”沢木仰起臉,“那家夥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還是繞回這條線來了。”說著,搜查員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那就隻能等著了。去走訪的人大概還有一小時才能回來。”

時間到了晚上九點。

距離原田美緒迎來自己二十五歲的生日,還有三小時。

隨著家電量販店(7)那原本將街角染紅的霓虹燈燈光消失,周圍一帶忽然變得寂靜下來。

地點是位於新宿西口的長途巴士出發站。美緒和圭史嚐試尋找長椅卻沒找到,隻能並排坐在護欄上,讓疲累的雙腳休息。

美緒祈禱沼田不要出現。但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跟蹤狂,並且想要她的命,至少她能從尋找犯人的苦差事中解放出來。接下來,她就可以找個沼田絕對不會出現的地點,等待那個日期變化的時刻。

想到這裏,美緒忽然抬起頭,她察覺到一個奇怪的事實: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如何能找出她現在的所在位置?從今天晚上六點後,她的行動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啊!”她不假思索地叫出了聲。

圭史看向美緒,表示“怎麼了”。

“是沼田。”美緒說著,同時感覺脊背發涼。

“在哪兒?”圭史凝神注視起來。

從新宿站方向拐過來的路口處,站著一個背著運動背包、模樣憨實的男子。對方並沒有看向美緒等人所在的出發站,隻是呆呆地眺望著尚未有巴士駛入的入口道路。

美緒快速別過臉,用餘光看向沼田。“他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帶包也是為了遠走高飛做準備。”

“不過,”圭史也輕聲說道,“那就太奇怪了。沼田家不是有幫忙搬家的人嗎?那人說過,直到傍晚沼田都還在家裏。”

“會不會是一夥的?”

就在此刻,伴隨一聲巨響,大型巴士駛入出發站。目光追隨巴士的沼田也把臉轉到了兩人的方向。

美緒試圖轉移視線,卻做不到。沼田似乎發現了美緒,他表情不帶分毫變化地緩緩走來。

無意識中,美緒緊緊抱住了圭史的胳膊。

沼田來到兩人麵前,語調平淡地說:“是‘彩香’吧。我是沼田,還記得嗎?”

“嗯。”約會俱樂部時期所使用的假名又被人提起來,美緒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沼田輪流打量著美緒和圭史,問道:“你們在約會?”

事到如今也不能突然改變姿勢,美緒繼續抱緊圭史的胳膊:“對。”

“你們很般配。”從沼田的口吻中感受不到任何隔閡。

備感意外的美緒稍稍冷靜了一些,開始觀察沼田的表情。對方給她的印象完全沒變,就跟在約會俱樂部交往時一樣。不過現在的沼田一臉清爽,仿佛先前他身上的附體物消失了一般。

“沼田先生怎麼在這裏?”美緒試探地問道。

“我要回老家去。”沼田朝新宿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說,“來到東京後沒碰上一件好事。所以我要回去了。”

聽到此話,美緒在震驚的同時也感同身受。沼田說的都是實話。他既非跟蹤狂,也非殺人犯,隻是個被都市生活折磨到疲憊不堪、真心打算回歸故裏的人。

“再見了。”沼田說完,就朝車門開啟的巴士走去。

“請等一下。”美緒站起身來,“能告訴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去俱樂部的時候,為什麼單單指名我?”

停下腳步的沼田困惑地把美緒和圭史來回打量。

覺察到對方顧慮的美緒說道:“沒事的,他知道我過去的工作性質。”

“那我就說了。我覺得‘彩香’能了解我沒能得到任何回報的痛苦。”

“痛苦?”美緒重複了一遍,仿佛在自我詢問。

沼田垂下目光,看向腳下的瀝青地麵,完全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的模樣。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抬起頭來微笑。這是他第一次對美緒展露笑意。

“約會時間雖然很短,但我很開心。謝謝你。”沼田留下這句話,便上了巴士。

“我得告訴他,”美緒顯得有些狼狽,“我得把真名告訴他。”

“為什麼?”圭史問道。

“因為沼田先生就連我的真名都不知道……”

“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圭史表示,“還要看著巴士開走,確認他真的回老家才行。”

他竟然還在懷疑沼田——美緒不禁吃驚。而她毫無責怪圭史的意思。她之所以解除了對沼田的懷疑,純粹是出自極其個人的感傷罷了。

五分鍾後,晚上九點三十分,長途巴士準點從新宿出發。

回歸故鄉的沼田,直到最後都不知道美緒的真名。

美緒陷入沉默。在巴士站附近的通宵咖啡館坐下後,她呆呆地看著手表。

“還有時間,”圭史鼓勵般地說著,“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

美緒依舊默不作聲。見過沼田之後,她才發覺自己一直戴著麵具——在進入俱樂部工作之前,從在東京生活起,她不就已經自稱“彩香”了嗎?

刺耳的鈴聲將美緒拉回現實。她看了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從甲府老家打來的。

美緒慌忙接通電話,氣喘籲籲地向電話那頭的母親問道:“你們去哪兒了?外婆沒事吧?”

“就是為了外婆的事。”母親的聲音不知為何聽上去有些激動,“我和你爸剛從警察局回來。”

“警察局?出什麼事了?”

“肇事逃逸的人抓到了。”

“是鄰鎮的公司職員,工作太著急了才撞了你外婆。”

這樣一來,線索全都斷了,撞外婆的人與跟蹤狂毫無關聯。

“外婆沒事吧?”

“嗯。以老年人的體質來說,外婆骨頭愈合的速度還算很快的,醫生都很吃驚呢。”母親含笑說著,又向女兒詢問道,“美緒下次什麼時候回家?外婆想要見你呢。”

美緒拚命在湧上心頭的悲傷中尋找字句。假如她真在今晚十二點被殺,這就是跟母親最後一次通話了。

“媽媽,”美緒發出精神抖擻的聲音,“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一到二十五歲就回去。”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雖然早了一天,還是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再聯係。”

“嗯。”母親掛斷了電話。

美緒盯著掛斷的電話短暫地看了一陣子。聽到母親的聲音,她內心溢出了鄉愁。

甲府的街道,就像是隻截取了澀穀的一個區域。狹窄小巷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美緒幼年和青春期的回憶。而在進入高中、決定將來出路時,她滿心都想著離開那裏,離開小小的故鄉,前去東京。美緒是有夢想的,雖然還沒決定好要做什麼,但隻要去東京,快樂就會像路邊的小石子一樣隨處可見。

吐出一口伴隨著疲勞的歎息,美緒說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種時候,隻要考慮順利的事就好。”坐在餐桌另一頭的圭史明快地表示,“如果能平安度過今晚,你打算做什麼?”

“我還沒想那麼遠。”

“就想想嘛。”

“住在一個小小的家裏。”美緒突然說道,從兒時起就隱隱描繪出的夢想脫口而出,“一個小小的家,很多的家人。然後,笑著和大家一起生活。這個怎麼樣?”

“很不錯。”圭史好像也變得很開心,“你相當visionary哦。”

“什麼,‘變成美女’?”

“嗯,visionary。在英語中,會這樣形容有夢想的人。”

Visionary和“變成美女”(8)。想起這種無聊的諧音梗,美緒覺得有點好笑,心情也略感恢複。“Visionary和異象之間有關聯嗎?”(9)

“是派生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