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知善仍舊把持著朝廷,管理著天朝的日常事務,六部則各司其職的操辦份內事宜,就像剛才周泛青所說的,組織秋天的會試,選定主考人選,呂氏後黨也繼續在暗中潛伏,製約著肖知善的一舉一動,而沈貴三仍在養傷,呂漣請的那個郎中的確算的上神醫,短短的時間,沈貴三已經能夠下地行走,盡管仍舊步履艱難。
從表現上看,京城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繁華,販夫走卒,行商坐賈各行其是,就連那些官員,也因為沈貴三的傷病,可以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但曾慕聖知道,在這平靜的表象下麵,仍舊湧動著洶湧的暗流。
禮部最近格外的忙,除了組織科舉會試之外,太後的壽誕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太後已經有兩年沒有過壽了,她似乎很討厭‘四’這個數字,四十歲,四十一歲的壽宴都沒有過,可是今年偏偏要過四十二歲的壽,這裏麵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而肖知善也是極力逢迎,不僅規格超過以往,還要以太後壽誕的名義大赦天下,不僅那些刑罰不重的囚徒可以免除牢獄,就連宮裏那些年齡有些大了的宮女以可以離開皇宮,並領取一份嫁妝回歸故鄉。
這似乎是肖知善再向呂氏後黨示好,但曾慕聖不信,肖知善絕對不會化幹戈為玉帛,這隻是大戰之前的欲蓋彌彰。
兵部也沒有閑著,自從肖知善提出要用陸正夫接替陸鋒執掌燕軍後,呂漣卻提出由肖識虎接替準備請辭的葛慎,由禁軍的都統製華世岱接替靖北將軍一職,肖知善當然不會同意這樣做,曾慕聖知道這一點,並且他還知道,呂漣也知道這一點。
但呂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他隻是兵部的一個侍郎,根本就無法撼動肖知善的決定,但至少他同意了由陸正夫執掌燕軍,呂氏後黨仍舊是鐵板一塊。
還有,自從肖知善將皇帝告到太廟之後,太後卻懲罰了主事太監莫禮,據說莫禮傷的不輕,並且連差事都丟了,現在的主事太監已經變成了毛峰,與莫禮一同受罰的還有羅春,他是皇帝身邊的太監,……
太後這是在警告肖知善嗎?但為什麼在懲罰了莫禮之後,還要任由肖知善提拔毛峰成為新的主事太監,連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毛峰是肖知善的人,難道太後不知道嗎?還有羅春,既然他敢背著肖知善將皇帝的詔書張貼在宮門外,就已經成了肖知善的敵人,太後為什麼還要懲罰他呢?
曾慕聖苦苦的思索著,希望能從這些雜亂無章的事件中找到蛛絲馬跡,進而窺視呂氏後黨或者肖知善的下一步動作,但是不行,王爺在京城裏的勢力太單薄了,盡管一些棋子已經進入到被肖知善掌握的官僚係統中,但這些人畢竟資曆淺薄,隻能傳遞出一些零碎的消息,有些信息甚至還不如街市上的傳言準確,及時。
昏黃的油燈下,曾慕聖愁眉緊鎖,強烈的進取心和無處下爪的困境,在他額頭堆起道道皺紋,他已經在王爺麵前誇下海口,要用經天緯地之才挑起呂氏後黨和肖知善的爭鬥,可是……,謠言危城的成就已然淡去,剩下的仍舊是單打獨鬥的艱難。
曾慕聖緩緩的站起來,走到牆角處,蹲下身子摳出地上的一塊方磚,從裏麵取出一個漆黑的盒子,又走回桌子邊,取出懷裏的信封。
這是周泛青的納名帖,納名帖本是官場中的一種潛規則,尤其是對於剛剛通過科舉而入仕的學子,幾乎都會經過這一步,其實說穿了,就是希望官運亨通的學子,加入朝廷中某一股勢力的投名狀,隻不過多數學子在高中後都會懵懵懂懂,人雲亦雲的拜在主考恩師的門下,希望借著恩師的名頭,獲得卓拔的機會,因為能成為科舉的主考,不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就是權勢遮天的權臣。
但曾慕聖卻說服榮王改變了這種潛規則,他巧妙的將納名帖這種習慣,與江湖上的幫派規矩相結合,在參加科考的學子中,挑選那些既不風流倜儻,也不才華出眾,既無顯赫門第,又無財富撐腰,但卻有著強烈求官欲的學子,接近他們,說服他們拜在榮王的名下,隻要獻上納名帖,就可以在榮王的幫助下,……
但隻要他們一旦獻上納名帖,就會一生都被捆在榮王的戰車上,成為榮王的棋子,因為納名帖裏的第一句話,就是對榮王的效忠之詞,一旦某顆棋子想要背叛,曾慕聖就會用納名帖來威脅他,這些棋子都明白,一旦納名帖被公開,天下將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曾慕聖打開盒子,盒子裏還有其他人的納名帖,盡管其中一些並未如願以償的步入仕途,但曾慕聖仍然保存著他們的納名帖,這是榮王在京城裏的全部實力,其中官職最大的一個棋子,也不過是刑部大理寺的四品推官。
曾慕聖將周泛青的納名帖放進盒子,靠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也許他不該在王爺麵前誇下海口,畢竟王爺在京城的實力過於單薄,無法主動製造機會,隻能等待著機會的出現,然後勇敢的抓住,……
但他並不後悔,縱使千難萬難,……也決不能辜負王爺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