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卿深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耐,絕對不能著了死狐狸的道。
雖然想要手撕狐狸精,但還是要保持風度。
好在荒垣已經結束了施術,成功轉移了幾人的注意力。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才重新戴上手套,在臨冬的冷天裏,流了這麼多汗,抹除精神印記絕不是件輕鬆的事。
赤燎獸身上的外傷早已處理過,此刻仍然在昏迷之中,幾乎與此同時,遠在西區教殿正被大主教朝華治療的李茂,陡然渾身抽搐起來,意識海平地狂風驟起,混亂非常,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捏緊了心髒。
朝華驚疑之下,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法立刻助他擺脫這突如其來的痛楚。
這完全是受到反噬的跡象。
“……糟糕,那頭靈獸在他們手上。”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小事,在他看來,那頭重傷的赤燎跟死了沒有什麼兩樣,一隻沒有用處的靈獸,根本無需理會,萬萬沒想到,這個疏忽,竟會成為李茂的催命符。
“荒垣!找死!”朝華冷冷地擰起眉頭,強行抹除靈獸的精神印記,隻有強大的鑒獸師才能做到,隻是他想不明白,荒垣為何偏要跟自己作對?
躺在床上的李茂渾身顫抖著,烏青的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如果隻是單單受到反噬,有朝華這位大主教在,自然不用擔心傷及性命,但是眼下,他還身受重傷,意識海也被夜錚重創,本就處於極度脆弱的危險時期。
這個節骨眼上再來一記反噬,換做旁人,早就一命呼嗚了。
朝華原就難看的臉色,隨著李茂逐漸僵硬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沉,他的意識海在微弱的反抗之後終究徹底崩損。
李茂完了!
縱使保住性命,作為祭司的前途,也再也無望!
“——該死!”朝華半邊臉孔陷入燈下的陰影之中,手腕上斷了尾的飛皇蛇微微抬起頭,幽怨地嘶嘶吐信。
仇怨一旦結下,緣由就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此時此刻,自然不會有人去關心大主教閣下是否心頭在滴血。
離切斷精神印記已經過去了小半小時,赤燎獸在小嘰的呼喚下漸漸蘇醒。
那雙血紅的瞳孔終於不再充滿戾氣和殺意,帶著焦距的眼神凝固在小嘰身上,那熟悉的氣息和血脈的天生的親近,讓它的神智徹底清醒過來。
小嘰“嗷”得一聲激動地撲了上去,被母親攬在臂彎裏,濕漉漉的大舌頭舔得滿臉口水。
荒垣似乎頭一次見這種情景,難得了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至於是否因此讓李茂受到反噬,或者得罪大主教朝華,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對於每一個視異獸為友的鑒獸師而言,任何對靈獸使用邪道秘術的術師,都不配做它們的主人。
既然想要投機取巧,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這頭赤燎雖然已經脫離了原主人的掌握,但是並不代表原來的隱患消除,它還需要一個安逸的環境和能替他做精神梳理的主人,如果能夠長期輔佐以專用的治療藥劑,好轉的可能性更大。”荒垣提醒道。
小嘰滿眼期待地望著他。
葉少卿蹙眉,短暫的思考後,搖了搖頭道:“我覺得它留在懷靈這裏比較合適,跟著我東奔西走,恐怕無法好好安定養傷。”
被點名的新任主教訝異地看他一眼,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怕他跟夜錚離開以後,沒有厲害的靈獸坐鎮,他這個主教位置也坐不安穩。
懷靈心中微微一暖,從善如流道:“隻要它願意,我自然會善待它的。”
赤燎雖然不舍寶寶,但是它也明白將來想要更好的活下去,終究要付出代價,它剔透犀利的大眼睛看看葉少卿,又看看懷靈,順從地低了低頭。
懷靈大喜,有靈獸配合的話,烙印術的成功率自然大大提高。
當晚在黑川教殿,按照慣例要舉行新任主教的繼任典禮,葉少卿向來不喜歡這種喧鬧應酬的場合,於是找了個借口偷偷開溜。
皎潔的月光透過稀薄的雲層落下來,空氣裏彌漫著香甜的麥酒氣味兒。
葉少卿在典禮飲宴上沾了一口,一杯倒的酒量再次宣示了自己的存在感。他循著燈光摸回客房,剛一打開房門,撲麵而來的,卻是另一種更加甜膩的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