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裝上陣(1 / 1)

這個時候,三吳一帶連災情相對較輕的會稽郡,戶口都減少了百分之三四十,而臨海(今浙江臨海)與盧循剛剛就任太守的永嘉(今浙江溫州)二郡更是重災區。由於饑餓和逃亡,兩郡的民間十室九空,不少富貴人家雖然穿著綾羅綢緞,抱著金銀珠寶,卻因買不到食物,隻能關上大門,活活餓死家中。

盧循雖然已經是朝廷命官,但桓玄肯定不會給他的人發餉,他們估計也沒練過“辟穀”之類的功夫,道爺也是要吃飯的!大亨元年(公元402年)五月,盧循率領他的人從永嘉出發,洗劫了臨海郡(辛景雖然打敗了孫恩,但拿盧循沒辦法),發現這一帶幾乎沒什麼可搶的,又轉攻東陽(今浙江金華)。不想很不走運,因為劉裕已經重裝上陣,來了!

聽說受招安不久的盧循又在惹是生非,桓玄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決定對這個不識好歹的家夥給予迎頭痛擊。誰能承擔這個任務呢?桓玄想到了劉裕。他正想從原北府軍中樹立一個先進典型,消除軍方的不安定因素。未參與政治鬥爭,沒有野心,又特別能戰鬥的劉寄奴再次脫穎而出。

自孫恩起兵以來和劉裕交手多次了,不管占有多大的優勢,結果都是每戰必敗!久而久之,他們對劉裕都形成了慣性恐懼,見到他就如同老鼠見到貓,這樣的戰鬥自然沒什麼懸念,盧循理所當然地被打敗,朝永嘉方向潰逃。

可能因為劉裕軍也缺糧,或是兵少,或是桓玄在上,劉裕也不想這麼快就解決掉盧循,有養寇之心。總之,完成救援東陽的任務就行了,沒必要太積極,當出頭鳥有什麼好?劉裕沒有乘勝追擊,這使盧循順利退回永嘉。

第二年春,緩過勁來的盧循命麾下第一猛將徐道覆為先鋒(盧循的姐夫),再次進攻東陽。劉裕迎擊,於二月八日大敗徐道覆,因功被桓玄升為建武將軍、彭城內史。升官歸升官,和去年一樣,劉裕仍然沒有趁熱打鐵,又給了盧循大半年的恢複時間。到了八月,磨磨蹭蹭的建武將軍劉裕終於主動出擊,兵鋒直指永嘉。盧循迎擊,戰敗,退守,再敗,隻好棄永嘉南逃。劉裕率軍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追擊,盧循屢敗,一路南逃到晉安(今福建福州市),從晉安乘船遁入大海,繼續向南方逃去。劉裕此時沒有水軍,追到晉安後回師北返。

十幾天後,劉裕到達會稽郡山陰縣,在這裏遇上了正等著他的好友何無忌。何無忌可不是來找他聊天的,而是來說服他造反的。作為劉牢之的外甥,他對舅父的大仇並無一日忘卻,而複仇的所有希望都在劉裕身上了。

因此,他一直密切關注著局勢變化,感到現在有機會了:首先,經過一年多執政,桓玄人心已失;其次,桓氏集團的重要成員,桓玄的哥哥荊州刺史桓偉剛剛病逝;第三,劉裕重新得到起用,手中握有一支軍隊;第四,劉裕曾在會稽郡駐過軍,因軍紀良好,在這一帶口碑甚佳,容易得到當地人擁護。因此,何無忌勸劉裕不要回去交令(那等於把現有的兵權交回去),就在山陰起兵反桓玄。

劉裕聽罷,感到事關重大,沒有輕率決定,悄悄找來與他交情很好的當地豪族孔靖商議。孔靖反對說:“山陰距離建康太遠了(約四百公裏),起事不易成功。而且桓玄現在還沒有篡位,此時起兵也沒有足夠的號召力,不如等桓玄篡位之後,我們在京口起事,可一舉致其死命。”劉裕權衡利弊後,認為孔靖說得更有道理,決定暫不行動,裝作忠於桓玄樣子,等待更好的時機。

而此時,桓玄仿佛怕劉裕等久了不耐煩,正在與左右心腹策劃代晉稱帝的事宜。對此事最積極的是殷仲文和卞範之,兩人一麵向桓玄勸進,一麵寫好加賜“九錫”和晉帝禪位兩份詔書,隻差加蓋印章了。見部下這麼積極擁護,桓玄便同意了,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

九月初,皇帝下詔,任命桓謙為侍中、開府、錄尚書事;王謐為中書監、司徒;桓胤為中書令;加授桓修撫軍大將軍。

九月十六日,皇帝再下詔,劃出十個郡建立楚國,封桓玄為楚王、相國,總管文武百官。接著,又加賜桓玄九錫。

所謂九錫,是指九種禮器或特殊待遇,表示天子對大臣的最高禮遇。包括:一、金車大輅和兵車戎輅各一輛、佩黃馬八匹;二、袞冕之服,加上配套的赤舄(xì,指鞋)一雙;三、皇家校音器具一套;四、宅第賞賜紅漆大門;五、上朝可享受貴賓專用通道;六、虎賁衛士三百;七、紅色專用弓箭一百支,黑色專用弓箭一千支;八、金色斧頭(也就是黃鉞);九、供祭禮用的香酒,以少見的黑黍和鬱金草釀成。九錫本身並沒有太大價值,但有極高的象征意義。

一般來說,在中國曆史上,“加賜九錫”是篡位幹線上很重要的一站,過了這一站後,如果不發生車禍(根據曆史經驗,篡位幹線一向是事故高發區),那麼篡位列車的前方到站便是終點站“祭天受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