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記憶與印象2(7)(1 / 3)

在河邊。在橋上。在煩悶的家裏,不知所雲的字行間。在寂寞的畫廊,畫框中的故作優雅。陰雲中有隱隱的雷聲,或太陽裏是無依無靠的寂靜。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目光最為迷茫的那一個。

空空洞洞的午後。滿懷希望的傍晚。在萬家燈火之間腳步匆匆,在星光滿天之下翹首四顧。目光灑遍所有的車站,看盡中年人漠然的臉——這幫中年人怎都那樣兒?走過一盞盞街燈。數過十二個鍾點。踩著自己的影子,影子伸長然後縮短,伸長然後縮短……一家家店鋪相繼打烊。到哪兒去了呀你?你這個渾蛋!

(你這個冤家——自古的情歌早都這樣唱過)

細雨迷蒙的小街。細雨迷蒙的窗口。細雨迷蒙中的琴聲。

直至深夜。

春風從不入睡。

一個日趨豐滿的女孩。一個正在成形的男子。

但力量凶猛,精力旺盛,才華橫溢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

跟警察逗悶子。對父母撒謊。給老師提些沒有答案的問題。在街上看人打架,公平地為雙方數點算分。或混跡於球場,道具齊備,地地道道的“足球流氓”。

也把迷路的兒童送回家,但對那些家長沒好氣:“我叫什麼?哥們兒這事可歸你管?”或攙起摔倒在路邊的老人,背他回家,但對那些兒女也沒好氣:“錢?那就一百萬吧,哥們兒我也算發回財。”

不知道中年人怎都那樣兒?

不知道中年人是不是都那樣兒?

剩下的他們都知道。

一群鴿子,雪白,悠揚。一群男孩和女孩瘋瘋癲癲五光十色。

鴿子在陽光下的樓群裏吟詠,徘徊。男孩和女孩在公路上騎車飛跑。

年年如此,天上地下。

太陽地裏的老人閉目養神,男孩和女孩的事他了如指掌——除了不知道還要在這太陽底下坐多久,剩下的他都知道。

一個日趨豐滿的女孩,一個正在成形的男子——流浪的歌手,抑或流浪的戀人——在瓢潑大雨裏依偎佇立,在漫天大雪中相擁無語。

大雨和大雪中的春風,抑或大雨和大雪中的火焰。

老人躲進屋裏。老人坐在窗前。老人看得怦然心動,看得嗒然若失:我們過去多麼規矩,現在的年輕人呀!

曾經的禁區,現在已經沒有。

但,現在真的沒有了嗎?

親吻,依偎,撫慰,陽光下由衷地袒露,月光中油然地嘶喊,一次又一次,呻吟和顫抖,魯莽與溫存,心蕩神馳,但終至束手無策……

肉體已無禁區。但禁果也已不在那裏。

倘禁果已因自由而失——“我拿什麼獻給你,我的愛人?”

春風強勁,春風無所不至,但肉體是一條邊界——你還能走進哪裏,還能走進哪裏?肉體是一條邊界,因而一次次心蕩神馳,一次次束手無策。一次又一次,那一條邊界更其昭彰。

無奈的春天,肉體是一條邊界,你我是兩座囚籠。

倘禁果已被肉體保釋——“我拿什麼獻給你,我的愛人?”

所有的詞彙都已蒼白。所有的動作都已枯槁。所有的進入,無不進入荒茫。

一個日趨豐滿的女孩,一個正在成形的男子,互相近在眼前但是:你在哪兒?

你在哪兒呀——

群山響遍回聲。

群山響徹瘋狂的搖滾,春風中遍布沙啞的歌喉。

整個春天,直至夏天,都是生命力獨享風流的季節。長風沛雨,豔陽明月,那時田野被喜悅鋪滿,天地間充斥著生的豪情,風裏夢裏也全是不屈不撓的欲望。那時百花都在交媾,萬物都在放縱,蜂飛蝶舞、月移影動也都似浪言浪語。那時候靈魂被置於一旁,就像秋天尚且遙遠,思念還未成熟。那時候視覺呈一條直線,無暇旁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