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襄王之死(上)(2 / 3)

襄王起身舉杯道:“載埕兄說得對。我們先幹了這一杯!”隨即一飲而盡。眾人也都起身幹了酒。

襄王道:“大家吃菜。”於是眾人拿起筷子吃菜。

接著,眾人一齊給襄王敬酒,襄王又回敬眾人。眾人吃了一會菜後,襄王道:“中秋佳節,總要熱鬧些才好,我們猜枚行令以助酒性如何?”

眾人均道:“如此甚好。不知怎麼進行?”

襄王道:“由一人出枚,尋一人猜枚。若猜錯了,由出枚人出題,猜枚人吟一首詩,並喝一杯酒;若猜對了,由猜枚人出題,出枚人吟一首詩,並喝一杯酒。之後由受罰人出枚,繼續尋人猜枚……”

襄王同母弟載坪道:“二叔年最長,就由二叔先出枚吧。”

襄王從桌上的牙簽盒內取出六根牙簽遞給厚炫,道:“不用去拿枚兒了,權以牙簽為枚兒,二叔先出枚吧。”

厚炫接過牙簽道:“載坪,為叔出枚,由你猜枚。”將兩手放到桌麵上,須臾右手攥拳而出,道:“幾枚?”

載坪沉思片刻,道:“六枚!”

厚炫伸開手掌,笑道:“五枚。賢侄猜錯了,快吟一首詩,喝一杯酒。”想了想,道:“今年是龍年,就以‘龍’字所處的‘二冬’韻吟一首詩。”

載坪搖頭晃腦道:“詩曰: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籠。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襄王的堂弟、其三叔之子載垞道:“載坪弟差矣,吟詩應自己作詩,這詩是唐朝人張打油的一首《雪詩》,算不得吟詩,須自己作一首詩吟來。”

載坪道:“適才王兄隻說吟一首詩,未說要自己作一首詩吟來,如何‘差矣’?”

載垞道:“就算你吟別人的詩也是吟詩。但二伯要你以‘龍’字所處的‘二冬’韻吟一首詩,就是要你吟一首平聲‘二冬’韻的近體詩,你卻吟了一首毫無平仄格律可言的順口溜一類的打油詩。”

載坪笑道:“打油詩也是詩呀,而且這《雪詩》是天下第一首打油詩呢。至於韻腳,‘腫’字屬‘二腫’韻,不過是‘二冬’韻的仄聲韻罷了。”

載垞也笑道:“也真有你的會詭辯!就許你平、仄聲韻腳不分,我倒要問你,這詩的第四句韻腳‘腫’字屬‘二腫’韻,是‘二冬’韻的仄聲韻,但詩的第二句韻腳‘籠’字屬‘一董’韻,是‘一東’韻的仄聲韻,你難道不是出韻了麼?”

載坪用手抓了抓頭,道:“這倒也是,我卻沒想到這一層。”

載垞道:“既然承認出韻了,那就再罰一杯酒,須喝兩杯酒!”

載坪無可奈何道:“也隻好認了。”接連喝了兩杯酒。

厚炫將六根牙簽交給載坪,由載坪出枚。載坪接了牙簽,道:“載垞兄,小弟出枚,請你猜枚。”將兩手放到桌麵下,一會右手攥拳而出,道:“幾枚?”

載垞沉思片刻,道:“一枚!”

載坪伸開手掌,笑道:“五枚。載垞兄猜錯了,快吟一首詩,喝一杯酒。詩也要‘二冬’韻的。”

載垞道:“吟一首古人的詩容易,不如我先喝一杯酒,再講一個笑話,讓大家樂一樂,如何?”

載坪道:“那你就喝一杯酒,講一個笑話吧。不過有一條,你講的笑話,要是大家不笑,你得再喝一杯酒。”

載垞道:“那是自然。”喝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道:“話說魯老漢家有一些木料,準備打一張大方桌,但找了幾個木匠,都嫌工錢貴了,沒有打成。這日早晨魯老漢站在家門口,看見街頭有一人挑著木匠工具向這邊走來。那木匠走得近了,隻見他擔頭掛一木牌,上書‘手藝精湛,價減二成。’魯老漢招手叫他過來,問道:‘師傅能打大方桌麼?’木匠道:‘圓木匠、方木匠的活,小人樣樣精通,打方桌是普通的木匠活,焉有不能打之理?’魯老漢道:‘很好,老漢請師傅打一張大方桌。’邀木匠進家,看了木料,講定了工錢。工錢確實比市價便宜二成,魯老漢很高興。那木匠忙個不停,直到掌燈時分,大方桌終於打好了,魯老漢便過來驗看大方桌打得怎樣。那大方桌置在地上,魯老漢用手扶著方桌的兩角,搖動方桌,方桌晃動不穩,於是挪動位子,左置也晃,右置也晃,總是置不平。魯老漢覺得桌腿不對頭,拿木尺來將四條桌腿分別量了量,四條桌腿竟都不一樣長。魯老漢衝著木匠喝道:‘你眼瞎啦,怎麼四條桌腿都不一樣長?’那木匠不緊不慢道:‘說我眼瞎了?你眼才瞎了!’魯老漢驚疑道:‘我眼怎麼瞎了?’那木匠仍不緊不慢道:‘有那許多頂用的木匠你都不找,偏偏要找我這不頂用的木匠,不是你眼瞎了麼?’”說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載坪將六根牙簽交給載垞,載垞正要出枚,愛喝酒的載埕道:“且慢!你們猜枚、吟詩、喝酒、吃菜,我們幹坐在這裏,急得慌。我看大家一起喝點酒,吃點菜,你們再出枚行令如何?”

此時襄王臉色微紅,但興致很高,說道:“大家回府過節,本是要喝酒吃菜的,猜枚行令隻是為助酒性。好,大家喝酒、吃菜。”端起酒杯,喝幹了杯中酒;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肥鴨腿,大嚼起來。

眾人附和道:“本是要喝酒吃菜的!”都喝幹了杯中酒,又拿起筷子,搛菜大嚼。

襄王的臉色漸漸地變得酡紅,頗顯醉態,他自感身體不支,隨即伏桌而眠。載坪見狀,吩咐站立一旁的兩個太監道:“王爺酒吃多了,你們扶王爺去德寧宮歇息。”兩太監架著襄王去了。

載坪是襄王的胞弟,於是他由客人轉成了主人,說道:“王兄不勝酒力,多吃了兩杯,歇息去了。此是家宴,二位叔父及諸位兄弟不要因王兄退席而有所掃興,總之要盡興飲酒,不醉不散。”

眾人道:“盡興飲酒,不醉不散。”襄王走了,眾人無甚拘束,遂改猜枚為搳拳,一時喝五吆八,滿杯飲酒,大口吃菜,直鬧至半夜三更,得知女眷們早已散去,這才各自打道回府。

次日早晨,襄王仍麵色酡紅,臥床不醒。王妃不知所措,疾派人報知王太妃。王太妃接報,立即親至德寧宮,視襄王沉睡不醒,便著人招其次子載坪來王府。

有頃載坪進府,直至德寧宮,見到王太妃、王妃,上前請安。王太妃道:“你們昨晚喝了多少酒?竟將你王兄喝成這個樣子!”

載坪走至床邊視看襄王片刻,說道:“稟告王太妃,王兄昨晚沒喝多少酒,便感不支,早早地先回宮歇息了。他怎會現時還不醒來,倒是怪了。”

王太妃問總管太監晁世凡,道:“王爺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