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幸終於降臨在我們兩人身上。有一天夜裏,我從外地匆匆趕回,一進家門,我便抓起電話打給她,這次我聽到的既不是清晰、穩健的鈴聲,也不是嘀嘀作響的占線訊號,而是一種深長的、令人揪心的鳴叫。直到現在,每當我聽到類似的聲音,仍然覺得頭暈目眩。那種聲音意味著電話線路發生了故障或者電話本身已經不複存在。
第二天,我依然聽到的是這種揪心的鳴叫,我簡直要發瘋了,我向電話局發出詢問,懇求他們幫助我查找格拉斯文諾8829的地址。這對電話局來說是要困難些,我知道她沒登記地址,目的是避免她前夫的騷擾。
所以,我遭到了電話局的拒絕。我猜想他們以為,連電話用戶的姓名都不知道,卻死乞白賴地詢問人家的地址,其中不是有點蹊蹺嗎?後來,總算遇到一位助人為樂的女電話員,同意把電話地址告訴我。“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她說,“我們隨時可能被炸彈送上西天。又怎麼能管得了那些呢,其實您問的那所房子,三天前已經被炸平了。現在我可以把地址連同姓名一起告訴您。”
“什麼!”我大聲喊道,這聲音似乎伴有突來的霹雷,使對方戛然而止,接著是很長的沉默。我終於接著說道:“好了,謝謝您的幫助,我寧願這一切都沒發生!謝謝!”我無言地放下了電話。
瞎子
——[法國]莫泊桑
太陽就要升起來了,對於它的到來,我們心中充滿著無限喜悅,為什麼會有如此這般的喜悅?因為每天的太陽都是新的,它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新的光明,更有新的生活、新的空氣。我們是多麼地熱愛陽光、熱愛蔚藍的天空、熱愛碧綠的田野,是它們為我們帶來了心靈的快樂,讓我們想要跳舞、高歌。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妙與神奇。然而,他們卻無法看到這美好的一切,那些永遠不能見到光明的人——盲人,對於太陽的升起,隻有他們無動於衷,在這個新的歡樂氣氛中,他們仍舊是安安靜靜地呆坐著,隻是不時地吆喝身邊的狗,叫它們安靜,不明白為什麼它們老想蹦蹦跳跳。
一天就在他們呆坐之中悄然過去,然後他們在小孩子的領引下回家,那孩子如果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啊!”瞎子就會回答:“我早感覺出來了,今天天氣好,小狗也不肯老實待著了。”
像他們這樣瞎了眼的人,我曾經見過一個,他過著難以想象的最殘酷的苦難生活。
他住在鄉下,家裏還算有錢,父親是一個農莊主,在他父母還活著的時候,他得到了必要的照料。他感覺苦痛的隻是他那可怕的殘疾。可當他的父母離世後,殘酷的生活就開始了。有一個姐姐收留了他,農莊裏的人待他像待一個白吃飯的窮鬼,每頓飯都要怪他吃得太多,叫他懶蟲、飯桶。盡管他的姐夫把他那份遺產奪到了自己手裏,但對他仍十分刻薄,連下人也比他強,每天吃的東西也就能保證他不餓死。
他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兩隻白色的大眼睛好像兩塊小麵團,他挨了辱罵總是聲色不動,他深沉得令人害怕,以致他是否感覺到挨了罵,別人也無從知道,而且他也從來沒得過溫暖,他的姐姐不喜歡他,對他總是惡言惡語的。因為在鄉間,沒用的人就是有害的人,母雞遇到它們中間有了殘廢的就要把它啄死,鄉下人如果可能也很願意這樣辦。
他每天的飯食就是一碗“刷鍋湯”,喝完了,他就坐到大門口去,要是冬天,他便靠到壁爐邊。一直到天黑時,他都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猶如一根大木頭,而誰也不會去問他:餓了嗎?渴了嗎?冷嗎?或者,人們根本就忘了他。
幾年裏情況都是這樣。不過他什麼事也不能做,再加上老是冷冰冰地不聲不響,最後惹惱了他的親戚們,於是他成了受氣包,成了一種供人發泄怨憤的小醜、一種犧牲品,專供周圍那些心靈歹毒的人發泄他們的獸性,慘無人性地取樂。
所有能夠開在瞎子身上的惡作劇,全都在他身上上演過。為了叫他為吃了的東西付出代價,他的幾餐飯就成了鄰居們散心、惡作劇的消遣。
那些愚昧、無人情味的鄰居也總是結群來開心,他們聚集在農莊廚房裏,在桌上舀湯喝的盆子前邊放一隻貓或者一隻狗。這隻動物根據它的本能嗅出了這個人的殘廢,慢慢地走近,津津有味地用舌頭舔著他的湯,一聲不響地吃起來了,有時舌頭吧啦響了一點,引起那個可憐蟲的注意,他便舉起勺子朝前麵胡亂打一通,趕走喝湯的動物。
這時候,那群無人情味的鄉親忍不住大笑起來,你推我搡,還不停地跺腳。他呢,從不說一句話,用右手又吃起來,同時伸著左手保護著他的湯盆。
有時候他們還弄些瓶塞子、木頭、樹葉子,甚至垃圾讓他嚼,他也不哼一聲。
久而久之,人們對這種玩笑失去了興趣,於是,他的姐夫出了個花樣,他不停地抽瞎子的嘴巴,看見他躲躲閃閃或是舉手還擊時的那種瞎費氣力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這種玩法引起了人們的效仿。那些長工、短工、女仆高興起來就給他一巴掌,打得他眼皮直眨巴。他不知道往哪兒躲,隻好不停地伸著胳膊阻擋別人的攻擊。
所有的玩法都玩盡了,他的姐夫也不願養著他了,沒辦法,他隻能去要飯。趕集的日子,他坐到大道中央,一聽到有車輪聲或腳步聲,他便搖著帽子結結巴巴地叫喊:“求求您,給點吃的吧!”
遺憾的是,鄉下人太窮了,他們才不願把東西給一個瞎子。這樣一連幾個星期,他一個銅子也帶不回來。
也許他們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戲弄他了,於是,他們對他產生了一種強烈而又殘忍的憎恨。
在一個滴水成冰的早晨,天空飄著綿綿白雪,他姐夫把他領到離家很遠的路上叫他行乞,然後自己離去了。到了晚上,他姐夫當著他那些雇工的麵說他沒有找著瞎子。隨後又說:“不會出什麼事的,一定是有人因為他冷把他帶走了,丟不了,明天早上他一定會回來喝湯的。”
第二天,不見瞎子出現。
原來,瞎子在雪裏行乞幾個鍾頭,身體已經支持不住了,於是決定回去。路埋在大雪底下,他認不出來,瞎碰瞎撞地走著,一不留心跌進溝裏,他努力企圖站起來,想就近找一人家暖和一下身子,不過大雪凍得他漸漸麻木起來,兩條腿發軟,再也支持不住,他在一片平原中間坐下,再也無力起身了。
雪越下越大,似要把他埋葬,最後他僵硬的身體在不停堆積起來的大雪底下消失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標明屍首所在的地方。
他的親戚們在一個星期裏假裝到處打聽他的消息,到處找他,有的還虛情假意地哭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漫長的冬天終於過去了。一個星期日,農民們上教堂做彌撒,發現一大群烏鴉在平原上空不停地盤旋,然後像一陣黑糊糊的雨點集中落在同一個地方,一會兒飛走,一會兒又飛回來。
這種奇怪的景像一直持續了一個星期,烏鴉越聚越多,簡直可以說四麵八方的烏鴉都聚集在這裏了,它們常常落到亮閃閃的雪地上,在上麵鋪上一片怪裏怪氣的黑點子,頑固地搜尋著。
這引起人們的懷疑,一個小夥子忍不住跑去看了看,這才發現了瞎子的屍體,屍體已經支離破碎,被吃掉了一半。他那雙無光的眼睛已經不見了,讓烏鴉的長喙啄走了。
現在,我隻要一見到陽光燦爛的日子,就會為那個可憐的人難過。他死後,我的心裏反倒舒適了一些。像他那樣的人,即使陽光也不能為他帶來光明,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缺拇指的姑娘
——[日本]山本雅一
這樣氣派的豪宅,到底誰是主人呢?哦,一位老翁住在這裏。
來客是中年男子,麵對這家主人,他裝出假笑,翻來覆去地說:
“先生,請您一定給我點活幹!”
老翁皺了皺眉頭:
“以你我的交情來說,我非常想幫助你,但是,不久前我讓你調查的那件事,讓我很不滿意,幹秘密調查這一行‘準確’是必須要做到的。有一件事本想交給你辦,但現在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這一次一定……”
那男子鼎力相求。老人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說:
“要你辦的事不是沒有。我想找一個人,但是一想起這件事就痛心,幾乎失眠。如果可能,很想找出這個人來……”
“找人這種事包在我身上,一定不負您的期望。那麼,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男子急切地探出身子。
“是件難於啟齒的事!是我的孩子,我的另外一個孩子,是我在二十年前和一名女子生下的一個女孩。”
“您有過這樣的經曆嗎?以前沒聽您提起過,但,您為什麼現在才找她呢?”
“我要把這個房子交給她。”
“咦?把這個房子……”
那男子將這間房子、這個家以及庭院重新打量,歎息一聲。
“在我的遺產之中,打算把事業交給兒子;把這個家交給那個女孩。”
那男子被這意外的一番話弄得緊張和激動,目光發亮,尖叫著問道:
“把這麼大的宅子交給她?您放心嗎?她長得什麼樣?”
老人以低緩、寧靜的語氣談起:
“當年,我和那女人分手後不久,就聽說她意外地死去了,留下一個女孩。哎,如今已經沒必要再翻老賬,以至家醜外揚。但也許由於年齡的緣故,近來常為這件事牽腸掛肚,以致徹夜失眠。恐怕那女孩現在出現,我也認不出她的長相了吧?”
“那麼,憑什麼說有這樣一個人呢?”
“噢,有兩個很大的特征,一是左手沒有大拇指。”
“咦?怎麼會沒有大拇指呢?”
“啊,是呀,另外,臀部應該有很大一塊燒傷的疤痕。兩者都是由她生下來不久連續發生意外事故造成的,所以,一想到她現在也許正由於此事而煩惱,我心中就難受不已。好了,至於你,想找到這位具有兩個特征的二十多歲的女孩,不是不可能的,多費些時間也可以。調查費每周都付給你,怎麼樣?”
“你真把這事交給我辦嗎?那麼好吧!我一定全力以赴,幫您找到女兒,您靜候佳音吧!”
那男子歡歡喜喜地從房間走了出去。
過了幾個月,老人接受了那名男子的來訪。
“從接受您給我的任務後,我一日不閑,終於不負您所望。”
“是麼?沒想到你能找到,而且這麼快……”
“我可是花了很多時間,並且今天就把人帶來了。”
那男子指點著屋門,一位女孩拘謹地站在那裏。
“父親!”她怯怯叫一聲,但是由於不習慣,還是有點緊張,聲音極低。
“喂,讓父親看看你的左手。”
女孩將背在身後的左手膽怯地伸到前麵。那隻手展示了與此豪華住宅相媲美的價值,沒有大拇指。
“那麼,燒傷傷疤也……”
那男子剛說出口,老人卻揮手說:
“好了,不用看了,你這幾個月來辛苦了。好吧,這是約定的報酬。”
老人將鈔票付給他。
“謝謝,看見你們父女團聚,我非常高興。那麼,你二位慢慢談,我這就告辭。”
他對女孩邊使眼色邊往外走,老人卻喊住了他。
“等等,把這個女人也帶走吧!”
“咦?您……這是為什麼?”
“其實,”老人臉上浮上一種笑容,一種難以形容的笑容,老人說,“我根本就沒什麼女人,更別說什麼女孩,我實在沒什麼事要你去做,但又不忍心告訴你,沒想到……”老人看著那個沒有大拇指的女孩,陷入了沉思。
老兩口
——[日本]都築道夫
他“咚咚咚”地敲著門,有人應了,開門的是一白發老頭。
“我……”他說。
“啊!洋兒,我的兒呀!你可終於回來啦……”不由分說,老頭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屋裏拉。
接著,從裏屋出來一老太太,她快步來到他麵前,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激動地說:“兒子,我的兒子,真的是你嗎?我做夢都想你回家呀,你可回家了,想死媽媽啦,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一下子慌了手腳,急忙後退了幾步,可那老兩口也跟著前進了幾步。他想掙脫二老的手,可他們卻抓得更緊了,他毫無辦法,隻能使出吃奶的力氣,大聲叫著:“我不是你們的兒子,請放開我!”
“哎呀!你這個臭小子,居然連爹媽也不認了,老頭子,把我的雞毛撣子拿來,我非教訓他不可。”
趁著那老頭鬆手的時候,他快速掙脫,拚命奪門而出,留下後麵叫喊的聲音。
一進公司,他就嚷道:“天啊!你們猜我今天遇到了什麼鬼事?那老兩口……”
“早告訴你就好了,那是個小康之家,隻有老兩口,因為無聊,所以這樣戲弄推銷員。”公司的老前輩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上當了!”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嘴角露出了笑容說,“那麼,我明天再去,假裝兒子,來個順水推舟,傷傷他們的腦筋。”
“得了吧!他們這回又該說是女兒回來了,拿出女人的衣服來給你穿。結果,你還是要逃跑的。”老前輩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離婚的條件
——[羅馬尼亞]拉·巴拉斯基
咖啡館門口,男人在那裏跺著腳,焦躁地說:“這裏不行,我們還是去別處吧!”
他向女人做了個手勢,然後一齊走向大街。
在馬路上,女人忿忿地說:“你想,現在正是高峰時期,哪兒有空位置?”
男人沒答話。他們猶豫不決地徘徊了一陣,後來女人又說:“我們去柴奇·渥爾查莎小飯店,也許,那兒還有空房間。”
可是小飯店也擠滿了人,在4個人的房間裏都擠著6個人。
餐廳領班把他們帶到一個裏邊已經坐了3個人的房間說:“這兒有個空位,二位可否坐這?”
“噢,不行,我們還有朋友!”一個坐在那裏的顧客站起來說。
領班客氣但堅決地回答:“很遺憾,必須安排客人。您的朋友來時,我們會想法給他們再弄一個房間。”
但男人和女人並沒有坐下,他們等著。很快房間空出來了,他們馬上占據了它。
“呶,現在我們能安靜地談談離婚的事了。”男人做了個手勢說。
“也許……恐怕不行,待會還會有人進來的,他們會在一旁偷聽,等我們走後,他們就會議論我們:為什麼我們性格不合?為什麼想離婚?這可是他們不錯的消遣!”
“真會如此嗎?”男人不太相信地問,“那麼,我們就告訴領班,說我們在等朋友。”
“哦,這是不可能的,難道你沒看見,即使告訴他們說位子有人,服務員還是要把房間塞得滿滿的。”
“那怎麼辦呢?”
“你太愚蠢了!”女人譏笑說:“海邊那次你就是這樣,那時我頭一次對你感到失望。”
“得了。”男人的臉變得陰沉起來。
“你聽著,我想出一個辦法。我們裝著發瘋似瘋的彼此相愛。你懂嗎?沒有誰會打擾熱戀的人。你能裝假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那麼,我們開始吧。臥室給我,餐廳給你。”
“那可不行,臥室要貴兩倍。”
“外加地毯歸我。”
“如果是那條舊的,我就同意!”
“你總是這個樣子,吝嗇鬼!”
“什麼!你說我……不好,他們來了!”
女人鍾情地彎腰向男人撲去,而他開始不時地撫摸她的手。
“對不起,打擾了,請繼續。”新來的人中間有一個說。
他們走遠些了。
“怎麼樣?”男人又開始了。
“臥室歸我。你可以拿落地台燈。”
“連收音機!”
“別做夢了,收音機我要!快接吻!他們來了!”
他們接了吻,又救了這個房間。
“要臥室肯定是你媽的主意。”男人冷笑著。
“是她的主意又怎麼樣?”女人忿忿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有權過問!”
“那個老太婆不該過於頻繁地過問我們的家庭生活!”
“你說什麼?你這個……”不等女人說完,男人的嘴已滑向她的脖頸,而她隻能溫情脈脈地望著他的眼睛。
這個把戲又成功了。他們激烈地爭吵了一會,辱罵與擁抱、熱吻交替進行。終於談妥了臥室和餐廳怎麼分。然而,在談到玻璃櫥時,他們又無法達成協議了。
“難道你真想叫我一無所有?”男人像雄火雞一樣漲紅了臉抱怨。可女人卻摟住他的脖子以親一下嘴作為回答。
服務員生氣地望了他們一眼,與新來的客人繼續向前走去。
這個吻使男人稍稍有些發窘,這裏麵看不出是迫不得已的,它是真的。他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吻,並返回到夫妻生活的最初年月中去了。
女人開始變得有些羞澀,她心中很清楚,她和男人的接吻雖說是做給服務員看,但它並不全是在服務員在場時進行的。要知道客人們已經走開了,可接吻還一直在繼續。
“那那,玻璃櫥,”男人在一陣慌亂和片刻沉默之後說,“你聽我說,它和所有的細瓷擺設你拿著吧。”
“不,你比我需要它,還是你用吧!”
“絕對不行,難道你能同那個芭蕾舞女演員或者同那個紅花瓶分開麼?要知道你非常喜歡它們!”
“可難道你不喜歡麼?”
“為了你,我犧牲一點也值得!”
“而那幅裏帕·羅那的畫呢?我們甚至沒談到它!我們是怎樣經常欣賞它呀!”
“而《達特拉的風景》呢?”
“我們曾多麼向往在旅遊時到那裏去玩一陣啊……”女人的眼中充滿了憧憬。
“是啊!已說過多少次了,但畢竟……很遺憾!”
女人問:“我們現在不談離婚的條件了?”
一陣寂靜。服務員的出現又把他們趕入互相擁抱之中。
當他們放開握緊的手時,男人輕聲說:“6周後有一次旅遊,在達特拉待8天,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女人湊上她的嘴唇,作為回答。
向往鄉村的鞋匠
——[西班牙]布拉斯科
嗨,我親愛的朋友,愛聽故事嗎?這可不是一般的故事,它能讓你徹底改變。什麼?你不相信,那就聽我仔細道來。
從前有一個鞋匠,他住在一間閣樓裏,牆上有一扇窗戶。每天,他一邊幹活,一邊透過這扇窗戶望著太陽,也惟有這扇窗戶,才給這位不幸的鞋匠師傅送來光明。
忘了告訴你,這個故事發生在南方的一個城鎮,那裏有普照大地的太陽,但一天裏隻有兩三個鍾頭的時間給窮鞋匠的家送進去一條窄窄的陽光。
這個貧窮的鞋匠師傅經常用無奈的眼光遙望著蔚藍的天空,一麵做活,一麵歎息,他向往著未曾見過麵的大自然。
他時常自言自語:“這麼好的陽光,我能出去走走那該多好!”
當某位顧客給他送來住在對麵的馬車夫的一雙肮髒的皮靴時,他總要問:“外麵天氣如何?”
“好極了!四月豔陽天,冷暖適宜。”
鞋匠師傅的歎息聲更加深沉了,他接過靴子,狠狠地往角落裏一扔,說:“我真羨慕你們,星期六來取靴子吧。”
他試圖用歌聲來解悶,他不停地哼哼呀呀,一直唱到天黑下來:
向往自由,
而又與自由無緣的人,
死亡是他的身影,
其實他早已不複存在了。
每天他都深情地凝視著天空,長籲短歎,直到夜幕降臨。對他而言,黑夜比白天更值得眷戀,因為他那悲慘的命運使他在黑夜來臨之前是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的。
有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向一個與他同住一幢樓的主顧訴說他對鄉村的向往,那人便對他說:
“是啊,加斯帕爾,所以我認為趕驢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趕驢的人?”
“對!他們來來往往,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聞著芳馨的花草。他們是大自然的主人。那確實是一種最美好的工作。”
主顧走後,加斯帕爾久久不能平靜,他徹夜失眠,第二天一清早就下定了決心:
“把店交給侄子料理,我要用攢下的50元錢買一頭驢,做一個趕驢人。”
於是他便照著想的做了。8天後,加斯帕爾成了一個搬運夫。
“啊!生活原來真的如此美好,空氣這般清新,我幸而做了最明智的選擇,才使我沒有在那屋頂下的黑洞裏枉過一生的大好時光。”加斯帕爾開始了第一次出行,他一邊采擷路旁的花朵,一邊放聲歌唱。
他走了將近一英裏也沒有見到一個人。真如他以前所願,他成了田野的獨一無二的主人。
正當他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竄出3個人來,大聲喊道:“不許動!”
鞋匠嚇壞了,一動不敢動,一個劫匪搶去了他的驢,另一個抓住他,把他剝了個精光,怕他追趕,又用棍子狠狠打了他數十下,打得他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要是在城裏,肯定會有人聽到他的呼救聲,然而這裏是廣闊而人煙稀少的田野。
在光天化日之下,歹徒竟敢這樣膽大妄為。
他拚命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五分鍾過去了,一個農夫趕著馬車從這裏經過,把他救起來,用毯子裹上,拉進城去,送到他家門口。
他的侄子和鄰居見狀大吃一驚,紛紛前來詢問,但他什麼也沒說,以後的一連幾天都不講一句話。
有一天下午3點多鍾的時候,樓梯上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多好的天氣!不如我們去鄉間旅行吧,要不要叫上表兄呢?”
加斯帕爾一個人呆在閣樓裏,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輕蔑地說:“都滾蛋吧!小心光著屁股回來!不知死活的家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