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樓音正端坐於軒窗下,一身錦緞煙霞紅提花宮裝,映襯得屋子裏的花束都失了色。季翊進殿行了禮,抬眼卻見她頭上金瓚鳳釵,像畫卷裏的金鳳凰一般不真實。
“嘖……”樓音捂了捂鼻子,“季公子身上好大的酒氣。”
季翊往後退了兩步,道:“望公主見諒。”
樓音鼻子裏嗯了一聲,然後看著枝枝為季翊奉上了茶水,這才道:“本宮記得,前幾日季公子曾說過可以幫忙尋找嶽雲帆的下落……”
樓音聲音越來越小,她盯著季翊,但季翊卻隻是專心品茶,頭都不抬一下,似乎在等樓音的下文。“嶽雲帆至今下落不明,本宮……”樓音盛裝下的威嚴有些招架不住季翊的淡定了,“可否勞煩季公子幫忙?”
季翊擱了茶杯,麵容溫潤無害,“公主隻管吩咐。”
見他答應得爽快,樓音鬆了一口氣,卻又不能完全放心,“切忌,莫要讓外人知道此事。”
季翊點頭,兩人便是一陣沉默。他隻垂眸不語,溫和的樣子像一隻小貓一般,可越是這樣,樓音便越是害怕。
“無事了,季公子請回吧。”
“公主,臣可以求些許報酬嗎?”
季翊突然開口,讓樓音有些失措,“報酬?”
“嗯……”季翊環視殿內一圈,指著書桌道:“公主把那個鳳桐古硯送給臣如何?”
那擺在書桌上的鳳桐古硯,原本是大梁文豪胡大學士的珍愛之物,也是流傳了百年的老坑硯台,整個大梁隻此一樣,胡大學士逝世前將此物獻給了皇帝,當時太子求了皇帝好幾天也沒求到,最後卻是送進了摘月宮。
樓音自然也十分喜愛這個硯台,平時都舍不得用,隻擺放著做觀賞,亦不許宮女太監們輕易觸碰它。
枝枝聽了季翊的要求,挑了挑眉,靜靜等著樓音的反應。若是以前,樓音那樣迷戀季翊,肯定二話不說將硯台拱手送人,而如今……
樓音點點頭,道:“季公子喜歡便拿去吧,這硯台放在這裏幾年了,本宮也沒有新鮮勁兒了。”
枝枝連忙將硯台裝了起來,遞給了季翊。季翊接過硯台時,枝枝見他手背青筋暴起,倒了嚇了一跳,“季公子,你……”
“臣謝公主賞賜。”
*
第二日傍晚,樓音在養心殿等到批閱完奏折的皇帝,陪著他一同用晚膳。皇帝今年身體漸漸虛弱,飲食便清淡了許多,晚膳多是清粥。樓音讓布菜的太監退下,親自給他夾菜,而皇帝顯然胃口不錯,給他夾的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父女二人其樂融融,看起來倒像普通人家。
“商太傅的事情怎麼樣了?”皇帝漱了口,像聊家常一般說道。
自從把此事交給樓音,皇帝便再也沒有過問,這也是他一貫對樓音的態度,放權後便不再插手。
“阿音無能。”樓音低著頭,沉聲說道,“隻查出了馬被下了藥,卻再找不到其他線索了。”
皇帝挑眉,抬頭看著樓音,“哦?嶽承誌呢?”
“已經盡了全力,但是在是找不到線索了。”樓音麵露慚愧,站起來福身,“女兒辦事不利,請父皇恕罪。”
“唔……”皇帝沉吟一番,說道,“以親王之禮厚葬商太傅,此事交給你去辦,嶽承誌,就繼續審查商太傅的死因吧。”
樓音坐了下來,拿起勺子卻又放下了,皇帝問道:“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
“嗯。”樓音點頭,“湯裏有一股子薑味兒。”
樓音自小最討厭薑,所以她的吃食裏一律不準出現薑。禦膳房的人不知道今早樓音會突然來陪皇帝用膳,便隻按著皇帝的口味準備了早膳,這鯽魚湯裏定是要放薑才能去腥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