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它!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家夥!(1 / 3)

《莎士比亞戲劇集》reference_book_ids\":[699294710561033731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門還沒有完全關上,查倫傑夫人就從飯廳裏衝了出來。這個小不點女人怒氣衝天。她擋住她丈夫的去路,猶如一隻激怒的小雞,挺立在一頭牛頭猛犬前,她顯然看見我出去了,卻沒有看見我回來。

“你是畜生,喬治!”她尖聲叫著,“你把那個挺好的年輕人打傷了。”

“他在這兒,我身後頭,平安,完好。”查倫傑飛快地用拇指往後一指,說。

查倫傑夫人感到困惑,但並不意外:

“真對不起,我沒有看見你。”

“我向你擔保,夫人,一切正常。”我說。

“他把你那可憐的眼睛打青了。哎呀,喬治,你真不是個東西!一個星期七天,淨幹丟臉的事。誰都恨你,取笑你,你把我的耐性搞光了。”

“爛抹布!”他低吼著。

“這不是什麼秘密,”她嚷道,“你想不到整條街——整個倫敦都知道這件事?——奧斯汀,你走開,這裏不需要你。他們會不談論你?喬治,你的尊嚴哪兒去了?你,皇家學院教授,一位偉大的大學教授,那裏麵有一千名學生對你畢恭畢敬。喬治,你的尊嚴哪兒去了?”

查倫傑反問道:“你的呢,我親愛的?”

“你給我招來太多的麻煩。流氓——天殺的流氓,你已經變成了老流氓。”

“客氣點,傑茜。”

“亂吼亂叫的蠢牛!”

“丟人現眼!你要坐高凳子示眾!”

令我吃驚,他彎下腰,把她高高地舉起來,放在前廳角落裏一個高高的黑色大理石的柱子上。柱子足有七英尺高,細細的。她很難坐住。她坐在石柱上麵顯得荒謬可笑,她的臉憤怒地痙攣著,她的腳搖擺著,身體因為恐懼而僵硬,簡直不可思議。

“讓我下來!”她號啕著。

“說‘請’。”

“你是一頭畜生,喬治!讓我馬上下來!”

“到書房裏來吧,馬龍先生!”

“真的,先生——”我說,望著那位太太。

“馬龍先生在這講情放你下來,傑茜。說‘請’,你就下來了。”

“哎呀,你這畜生!請!請!”

他把她放了下來,就像她是一隻小鳥。

“你規矩點,親愛的,馬龍先生是記者,他會在明天的報上把這全登出來,在我們的鄰居中會額外賣上許多份。大標題: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奇聞軼事——你不感到這標題很棒嗎?副標題:非凡家務事之一瞥。馬龍先生是一個撿新聞垃圾的家夥,食屍癖患者,從魔鬼豬群裏跑出來的豬玀,不是嗎?馬龍先生?”

“你真讓人受不了。”我大嚷道。

他狂吼大笑。

“我們不久會聯手的。”他把目光從妻子身上轉向我,大笑著,巨大的胸膛噗噗地響著。然後,他改變了口氣。“馬龍先生,請原諒這種家庭中的逗趣。我招呼你回來是為了某種比這要嚴肅的目的。去吧,小女人,別生氣。”他把巨手放在她的兩肩上。“你說的一切都絕對正確。如果按你的勸告做,我會成為一個好人,但也就不會有喬治·愛德華·查倫傑了。好人有的是,我親愛的,但隻有一個喬治·愛德華·查倫傑。”

他突然深深地親吻了她一下,這比那些粗暴的行為更讓我發窘。

“現在,馬龍先生,”他帶著莊重的神情,“如果願意的話,請這邊來。”

我們又回到十分鍾前鬧哄哄地離開的那間屋子。教授在我身後,把門小心地關上了,把我安頓在一張扶手椅上,又把一盒雪茄煙推到我的鼻子下。

“正宗科羅拉多州聖胡安產的,”他說,“好激動的人,像你,吸食大麻會更好的。老天!不要咬煙頭,剪,充滿敬畏地剪。現在,靠著椅子背坐,注意地聽著我願意給你說的一切,不要打斷我。”

“首先,關於你被理所當然地趕走以後又回到我的屋子,”他瞪著我,撅了撅胡子,又像是在挑戰,或等待反駁,“原因在你對警察的回答上,從這裏我看出你在那方麵有某種良好的情操,無論如何,超出我在你們這一行的人身上慣常看到的東西。承認過錯在你身上,這就證明了你的境界有某種大度。我請你跟我回來,因為我打算進一步跟你交個朋友。請把煙灰磕在日本小煙缸裏,它就在你左手邊的竹桌子上。”

他講著這一切,像一個教授給他的班級講課,他轉動著轉椅,臉對著我,懶懶地躺在轉椅上,像一隻碩大無比的牛蛙,頭擱在椅背上,兩眼目空一切地半閉著。他突然把椅子猛地一轉,我看到他糾結紊亂的黑發,一雙彤紅的大耳朵。他在亂七八糟的書桌上胡亂地抓著,忽然看著我,拿著一個破爛不堪的速寫本。

“我要跟你講講關於南美的事,”他說,“首先,我希望你了解,我現在給你講的任何東西都不得以任何公開形式傳達給別人,除了你得到我的許可。這種許可完全可能永遠不給。清楚了嗎?”

“這很難,”我說。“我想做一個短短的報道——”

他把桌上的速寫本放回了原處。

“那麼這件事就結束了,”他說,“早安,再見。”

“不,不。”我嚷道。“我服從任何條件。就我理解,我別無選擇。”

“絕對沒有。”

“那麼,好吧,我答應。”

“以榮譽擔保?”

“以榮譽擔保。”

他望著我,傲慢的眼神裏流露著疑慮。

“我對你的榮譽到底有什麼了解呢?”他說。

“真的,先生,”我火了,嚷道,“你對我真太隨便了,我這一生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聽我這樣說,他看來對我的怒氣爆發了興趣。

“圓顱,”他咕噥著,“短頭,灰眼,黑發,有點黑人血統,你是凱爾特人,對嗎?”他問。

“我是愛爾蘭人,先生。”

“火爆的愛爾蘭人?”

“是的,先生。”

“當然,我明白了。讓我看看,你給了我一個承諾,我的約定會受到遵從?約定,會完美地執行。我想想,你已經答應我,我告訴你的任何事情都不得以任何公開的方式傳達給別人,除非你得到我的許可。我準備給你講點事,那是挺有趣的。首先,你大概知道兩年前我去南美旅行了一趟,一次將在世界科學史上成為經典的旅行。我旅行的目的,是去驗證華萊士與貝茨的一些結論。這種驗證,隻能以他們自己觀察事實的同樣條件,去觀察他們報告的事實,才能夠實現。要是我的探險得到不同的結果,它仍然會有用處,但是我在那兒遇到了一個怪事,它給我的探險打開一個全新的領域。

“你曉得——或者很可能,在這個文化教育不高的時代,你不曉得——亞馬遜河某些段落附近的地區,還沒有完全開發,大量的支流(其中有些地圖上完全沒有記載)彙入主河。我的職責是去探訪這些很少為人所知的區域和考察那裏的動物群。在那裏,我發現的資料可以為動物學撰寫幾個偉大不朽的篇章,這些傑作將成為我人生的辯護書。

“當我的工作完成後往回走的時候,我在一個印第安人的小村莊裏過夜,在那裏有一條支流——支流的名字和位置我不講——彙入主河。當地人是古卡瑪印第安人,這是一個溫和而退化的種族,智力和倫敦佬不相上下。沿這條河向上走的路上,我治好了他們中的一些病人,他們對我的人品有不錯的印象,所以我發現他們急切地等我回來,就不感到奇怪。從他們的手勢,我明白有人需要我治療,於是我跟著酋長進了他們的一間茅屋。等我進去的時候,我發現這個人已經斷氣了,使我吃驚的是,他不是一個印第安人,而是一個白種人,可以說是典型的白種人,因為他長著亞麻色的頭發。他的衣服扯得稀爛,身體瘦弱極了。我從當地人的手勢上了解,他們根本不認識他,他一個人穿過林莽到了他們的村莊,真是精疲力竭了。

“床邊擺著這個人的背包,我檢查了一下包裏的東西。袋子上寫著他的姓名:梅普歐·懷特,密執安州,底特律市,湖濱大道。這是個我準備永遠脫帽致敬的名字。當這個事業有了結果的時候,這個名字將和我自己的名字並駕齊驅,這樣說是不過分的。

“根據背包裏的東西,可以看出這個人是個畫家和詩人。有幾首詩。我不是這類東西的鑒賞家,但是依我看這些詩像是寫得很蹩腳。還有幾張畫,畫的是河流,也稀鬆平常。一個顏料盒,一盒彩色粉筆,幾支畫筆,還有那跟現在我墨水瓶旁的彎曲的骨頭,一本巴克斯特的《蛾子和蝴蝶》的畫冊,一支廉價的左輪手槍和幾發子彈。這就是他全部所有的東西,顯然他是個古怪的美國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