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最驚人的事情發生了(2 / 3)

“瞧這個!”他說,“以聖喬治的名義起誓,我敢說,這一定是鳥類祖先的足跡!”

我們看見在眼前鬆軟的泥淖裏,有一個巨大無比的三趾腳印,這個動物已經越過沼澤地進入了樹林。我們都停下來觀察這怪異的痕跡。如果它真是一隻鳥,那是怎樣一種動物能留下這樣一個足印呢?——它的足印比鴕鳥巨大得多,看來身高也高得多。約翰勳爵急切地望著四處,在獵象槍裏壓上了兩顆子彈。

“我要給這獵物取上我的大名,”他說,“足跡是新的,這動物過去還沒有十分鍾,水還在往這深深的足印裏滲透呢!朱庇特保佑!瞧,這裏又是一個崽子的腳印。”

大體形狀相同的較小腳印和大腳印平行著。

“這個你怎麼認為呢?”索摩裏教授得意地叫道,指著在三趾腳印中出現的巨大的一個五指人手的印子。

“韋爾德!”查倫傑心醉神迷地叫道,“我曾在倫敦東南的韋爾德化石上看到這種足印。這是個用三趾腳直立行走的動物,並且偶爾地用五指的前爪子踏一下地麵。不是一隻鳥,我親愛的臘克斯頓,不是一隻鳥。”

“一個獸?”

“不,是爬行類——一個恐龍。沒有其他任何動物能留下這樣的足印。90年前,它們曾令傑出的蘇塞克斯博士迷惑不解。誰想得到在這個世界有希望——希望——親眼見到?”他的話語低了下去,成了喃喃細語。我們都驚愕地站立著。順著腳印,我們過了沼澤,穿過了灌木和樹木的屏障。忽然我們驚異地停下了腳步。前麵是一塊空地,空地上有五個我從沒看見過的怪物。我們藏在灌木叢裏觀察著它們。

這五個怪物,兩個成年的,三個幼崽,體型巨大無比。甚至剛生下不久的崽子,也有大象那樣大,而兩個大的比我看見過的任何動物都大。它們的皮膚是暗藍紫色的,像蜥蜴皮那樣有鱗狀的斑點,太陽的微光在上麵閃爍著。五個獸都坐著,靠寬寬的有力的尾巴和巨大的三趾後腳支撐著,同時用它們較小的五指前爪折彎樹枝,吃枝上的葉子。我不能把它們帶回家給你們看看,它們看起來像超大的袋鼠,有二十英尺長,皮膚像黑色的鱷魚。

我不知道我們一動不動地待了多久,這奇異的景象讓我們如癡如醉。一陣強勁的風向我們吹來,可我們躲藏得很好,不會被它們發現。

小崽子一次又一次在它們父母的身邊笨拙地歡跳著,這些巨獸跳進空中,轟的一聲,落在地上。這對父母看來力大無窮,它們中的一個,因為夠不著一棵高樹頂端長著的嫩葉子,就用前爪摟著樹幹把樹折為兩截,仿佛那是一棵小樹苗。這一行為既顯示了它的肌肉群威力巨大,也說明其頭腦的簡單渺小。因為它用全身的重量踐踏著那些嫩葉子,發出一串串憤怒的尖叫,這樣一個巨獸缺乏耐性。這件事也表明,顯然我們的鄰居危險極了。那公獸蹣跚地穿越林子,母獸和三個巨大的幼仔跟在後麵。我們看到在樹幹之間,它們那青石板樣的皮膚閃著微光,灌木叢上,波動著它們遲鈍的腦袋。然後它們消失在我們的視線外。

我看著我的夥伴們。約翰勳爵拿著他的獵象槍站著,凝視著前方,手指摳在扳機上,從他那銳利的眼裏,瘋狂獵夫的精魂閃動著。假如能弄到這樣一個獸頭,抬進他倫敦奧爾巴尼街那舒適的房間裏,再舉到壁爐裝飾板上,插進交叉的兩槳之間,他還有什麼不肯幹的呢?然而,理智控製了他,他沒有開槍,因為我們要對這未知國土進行一番探險,就必須對這些居住者,隱藏我們自身。兩位教授在沉默中心醉神迷,在興奮之中,他們不知不覺地彼此抓住了對方的手,站立著,像兩個在奇觀麵前的小孩子,查倫傑的臉上掛著天使般的微笑,而索摩裏那一貫譏諷的臉,在那一刻軟化了,變得驚奇和敬畏。“我操!”終於,索摩裏叫了起來,“在英國他們會對這件事說些什麼?”

“我親愛的索摩裏,我蠻有把握地告訴你,他們會在英國說什麼,”查倫傑說,“他們會說你是個下地獄的騙子,一個科學界的吹牛大腕,正如你和別的人曾經說我那樣。”

“在照片麵前?”

“偽造的,索摩裏,拙劣的假貨。”

“在樣品麵前?”

“噯,那我們就可以說服他們了!馬龍和他那肮髒的整個報界也許要狂吠著,為我們大唱讚歌。八月二十八日,這天我們在梅普歐·懷特高地的林中空地,看見了五隻活的禽龍。寫到你的日記裏,我的小朋友,給你的報紙發回去,揶揄一番!”

“準備好吧,回去後,總編大人會給你這狂放的大腳套上一隻小鞋。”約翰勳爵說,“倫敦那個大圈子可不好‘撒野’,小夥計。有好多人從來不談他們的冒險經曆,因為他們不能指望別人相信,誰能夠怪他們呢?因為這對我們自己來說,一兩個月以前也像夢一樣啊!剛才你說它們是什麼?”

“禽龍,”索摩裏說,“你會在坎特州和蘇塞克斯州的黑斯廷斯沙岩層上發現它們的腳印。它們在英格蘭南部曾經生活過,那時那裏有適合它們的綠樹。條件變了,這些巨獸滅絕了。這裏條件好像還沒有變,這些獸延續了下來。”

“如果我們的活動走漏了風聲,我必須打頭陣。”約翰勳爵說,“老天!這美麗淡綠的叢林,讓我想起了索馬裏蘭—烏幹達的叢林,那裏的樹上蹲滿了窺視著你的食人生番。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這氣氛感染了我,看來我們情況不妙。”

我也有同樣的預感,我們被危險包圍著。在樹木的陰暗處,似乎有無盡的威脅,我們仰望滿布陰影的樹葉,一種模糊的恐怖就躡手躡腳地爬上我們的心頭。確實,這些我們看到的巨獸動作遲緩,是不太可能傷害人的,但是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裏,可能還有別的從古代延續下來的動物,就不一定是這樣了——它們為何就不能從這些岩石和灌木的窩中向我們發動突襲?我不大知道史前動物,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我讀過的一本關於某種動物的書,這些動物靠吃獅子、老虎為生,正像貓靠吃老鼠為生一樣。假如這些動物也活在梅普歐·懷特高地的樹林裏,那多可怕啊!

就在這個早晨——我們在新國度的第二個早晨——我們計劃進一步了解我們周圍都有些什麼樣的奇怪的動物。這次冒險經曆,不堪回首。假如,像約翰勳爵說的那樣,林中空地上的禽龍會像美夢一樣地跟著我們,那麼沼澤地上的翼龍就肯定會是我們永遠不忘的噩夢。讓我好好地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吧!

我們非常緩慢地通過樹林,部分原因是由於臘克斯頓勳爵在前麵偵察,還有部分原因是每走一步,兩位教授中總有一位彎下腰停下來,發出一聲讚歎的驚叫,瞅著眼前新品種的奇花異蟲。我們一共走了二三英裏,一直貼著小溪的右岸前進,這時我們來到樹林中一片相當大的空地上。一片灌木叢向一堆石塊延伸過去——高原上散落著大石塊。我們在灌木中朝這些石塊慢慢地走去,這些灌木沒過我們的腰部。這時,我們覺察到一片低低的、奇怪的、急促不清的聲音,伴隨著尖利的嘯叫,持續不斷地彌漫在空氣裏。它們直接就來自我們前麵的某個地方。約翰勳爵舉手示意要我們站下,他即刻彎下腰,溜了過去,從那堆石塊上往前窺視,他打了一個吃驚的手勢。而後他站起來,睜大了眼睛,像是忘了我們。他被他看到的東西嚇住了。最後他示意要我們過去,又作了一個要我們小心的手勢,我覺得某種奇異而危險的事情就在我們麵前了。

我們爬過去,從石頭上往外看去。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個深坑,在早期的地質年代,它是高原上的一個小火山口,呈碗狀,離我們趴著的地方幾百碼的底部,是一池池泛著綠色浮沫的死水塘,塘邊長滿蘆葦。這是一個怪異的地方,裏麵的居住者,把氣氛弄得像大詩人但丁寫的《神曲》中的場麵。這裏是翼龍的窟穴,有好幾百個。在水塘邊上,活動著它們的崽子,那些醜惡的母翼龍正孵著粗皮革般的、微黃的蛋。這汙穢的爬蟲生物時不時鼓翼而飛,空氣中充斥著駭人聽聞的喧鬧聲,黴爛的惡臭“衝”得我們作嘔。在母翼龍和小翼龍的上麵,棲息著那些樣子令人恐怖的雄龍,每一個都占著一塊大石頭坐著,高高的,暗灰的,幹癟的,與下麵活躍的生物相比,它們像一個個已死了的幹枯的標本。一動不動,隻有它們血紅的眼睛轉著,或者捕鼠夾一般的嘴喙猛地張開一下。它們巨大的、膜質的翅膀收攏著,坐在那兒,像些大得可怕的老婦,圍著灰色披肩,凶猛的腦袋突起在灰披肩上。這些不潔的動物,這種被認為早已絕滅的動物,大大小小的,數目不少於一千隻,就棲息在我們眼下的窟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