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他們才是真正的征服者(2 / 3)

我們感到深深的遺憾,我們必須把老營寨拋棄在身後了,裏麵還有許多儲備,而且我們將失去與讚波的接觸,那是我們與外部世界聯係的關鍵一環。不管怎樣,我們擁有充足的彈藥和四支槍,起碼,我們能自己照看自己。我們不久就會回來恢複與黑人的聯係。他忠誠地答應一直待在那裏,毋庸置疑,他會信守諾言的。

下午,我們趁早開始登上行程。年輕的印第安人首領走在前頭,做我們的向導,但是他憤怒地拒絕背負任何東西。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幸存的印第安人,背上背著我們的物品,再後麵,我們四個白人拿著上好子彈的步槍,時刻準備著應付突發事件。當我們動身的時候,從我們身後靜靜的密林裏忽然響起了人猿的啼嚎聲。我不知道他們是因為我們的離開而歡呼勝利,還是因為我們溜掉而發出的嘲弄?回頭瞧瞧,我們隻看見濃綠的密林,但是那些啼不住的叫聲告訴我們,綠色的屏障中有多少敵人啊!不久,我們到了更開闊的地帶,走出他們的勢力範圍了。

我踏步行進,走在四個人的最後麵,對我前麵的三個夥伴忍不住微笑了,這是那位奢華的約翰·臘克斯頓勳爵嗎?是站在奧爾巴尼街豪宅中一塊波斯地毯上的那一位嗎?那人周圍環繞著名畫,整個房間沐浴在粉紅色的光輝裏,是他嗎?這就是那位你見一眼後一生難忘的教授嗎?就是在超大書桌後氣勢洶洶的那一位嗎?就是坐在愛蒙獵場一間巨大書房中的那一位嗎?最後一位,是在動物學大會上挺身而出的那一位嗎?是有著一絲不苟的整潔外表的那一位嗎?隻怕在貧民窟的陋巷也見不到這樣如此潦倒、肮髒的流浪漢。真的,我們在高原隻待了一個星期,就變成了這副德性。我們把所有的備用衣服都留在高原下麵的營地裏,這一周對我們每一位都夠嗆極了。

起碼就我而言,差點命喪人猿的爪子下。我的三位朋友的帽子早已不知去向,眼下三位頭上都包著手帕,他們的衣服成了一條條帶子,在身上飄舞。毛蓬蓬的髒臉幾乎認不出是哪一個人。索摩裏和查倫傑步履沉重地跛行著,經過早晨那一次重擊後,我也是虛弱地拖著腳步往前行。那差點讓我斃命的兩隻猿爪的“鉗形攻勢”,弄得我的脖子到現在還僵硬得像一塊木板。我們真是一隊可憐的家夥,我們的印第安朋友偶爾回頭看我們一眼,那臉上露出驚愕和恐慌的神色,我並不感到奇怪。

下午較晚的時候,我們走出了灌木叢林,看到一大片水展現在我們眼前,我們的土著朋友發出快樂的喊叫,急切地向前跑著,指向湖麵。我們的眼前確實展現出一幅奇妙的景象。

在明鏡般的湖麵上,大批的獨木舟正朝著我們站著的湖岸駛來。最初我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離我們還有幾英裏,但船以很快的速度向前劃,不一會就非常近了,他們能看得到是誰在岸上了。馬上,一陣如雷般的快樂呐喊轟響而來,他們從座位上站起來,在空中瘋狂地揮動著長矛和木槳,而後又坐下來劃船。小船從水麵飛馳過來,很快他們衝上了沙灘的斜坡,一齊向我們湧來。紛紛匍匐在那位小首領的麵前,高聲地問好。

最後,他們中的一個戴著項鏈、手鐲,肩上披著某種動物毛皮的人,跑上前來,以最親熱的方式擁抱著我們救下的那個青年,接著,他望著我們,問了些問題,問完了以後,他帶著高貴的尊嚴,也依次擁抱我們每一個人。在他的命令下,整個部族在我們麵前俯伏在地。我個人對這個諂媚的崇拜,覺得很不自在,從臘克斯頓和索摩裏的臉上,我看到了同樣的表情,但查倫傑卻快活得像太陽下的一朵紅花。

“他們是原始崇拜的部落類型。”他說,撫摸著他的大胡子,環顧著他們。“但他們聽從酋長的指導,這一行為可以給更高級的歐洲人上一課。不要對土著人的本能大驚小怪嘛!”

很明顯,當地人是出來打仗的,因為每個人都拿著長矛——一根長竹竿綁著尖骨——還有弓和箭,身上挎著大棒或某種石頭的戰斧。當他們望著我們來路的樹林,嘴裏老是反複地說著“都達”時,黑色憤怒的臉把他們的意圖表達得清楚極了——他們集結而來,是為了解救或為老酋長的兒子複仇的。我們推斷戰鬥勢在必行。全部族的人蹲坐著,圍成一個圓圈,開了一個政務會,我們坐在近旁的一塊玄武岩上,看著他們開會。兩三個印第安武士講了話,最後我們的年輕朋友發言,使用激烈的手勢和雄辯的言辭,作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講。以致我們對他的講話完全明白,就仿佛我們懂他的語言似的。

“我回來要幹什麼?”他說,“不久以後,這事必然還會發生,你們的同誌已被謀殺了,我回來之後是否安全了呢?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安全可言。我們現在已準備好戰鬥了。”他一指我們,“這些陌生人是我們的朋友,他們是偉大的戰士。他們和我們一樣痛恨人猿,他們掌握著——”這時,他指向天空,“雷聲和閃電。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擁有這樣的機會?讓我們奮勇前進,為了未來的幸福安寧,生存或者滅亡,否則我們有何顏麵麵對我們的女人?”

這小小的紅色武士的講演戛然而止,印第安人爆發出一陣歡呼的咆哮,向空中揮動著長矛、石斧。老頭領來到我們跟前,問我們幾個問題,同時指著樹林。約翰勳爵跟他做了個手勢,要他等我們的答複,而後轉向我們。

“好了,現在要取決於你們說怎麼辦了,”他說,“我要去清除這些猴子哥。如果把它們從大地的臉上擦拭掉,我想大地不會為此惱火的。我是要和我們的小紅種朋友在一起。你怎麼辦,小夥子?”

“我當然要參加。”

“你呢,查倫傑?”

“我自然要去幫忙。”

“還有你,索摩裏?”

“我們像是離開我們這次探險的目標太遠了,約翰勳爵。我可以向你保證,當我離開在倫敦自己的專業講座時,可沒想到要去幫野蠻人攻打類人猿。”

“我們來這兒正是為了這個目的。”約翰勳爵意味深長地笑了,“而且我們的文明正是依靠這發展起來的。你的決定是什麼?”

“這是一個最可疑的步驟,”索摩裏爭辯到底,“但是,假如你們都要參加,我看不出我為何要落在後邊。”

“那麼,定了。”約翰勳爵說,轉過身,他向那個頭領點頭,摸摸他的槍。

這位老夥計和我們一一握手,而他的人歡呼聲比以前更響。天已經太晚了,不能在夜裏往前走。印第安人決定露宿野外,四周,一堆堆篝火開始閃光和冒煙。有人消失在叢林裏,很快把一頭小禽龍趕到人群麵前。和別的禽龍一樣,它的肩頭有塊瀝青的印記。人群中有一個人走出來,做了個手勢,誇耀這是他的財產,又做了個同意宰殺的手勢。直到這時我才懂得,這些大動物是私人財產,就像家養的牛一樣,瀝青的符號是財產所有者的印記。這些印記曾困惑我們很久,現在全明白了。這無助的、遲緩的素食動物,有著巨大的四肢和渺小的頭腦,像孩子一樣被驅趕著,幾分鍾後,這個大動物就被切成許多肉塊,一塊塊的肉連同從湖裏用長矛捕殺來的硬鱗魚,吊在十來堆篝火上燒烤著。

索摩裏躺下了,睡在沙地上,我們其餘的人沿著水邊走著,想要更多地了解一下這個奇異的國度。在兩處地方我發現了藍泥土的凹坑,跟我們在翼龍沼澤看到過的一樣。這些是老的火山噴管,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它引起約翰勳爵無與倫比的興趣。在另一邊,查倫傑被一個咕咕地冒著氣泡的泥漿坑吸引住了。在那裏,某種奇異的氣體從泡泡中釋放出來。他把一個空蘆葦管插進氣泡裏,快樂得像個學童一樣,喊叫起來。他點燃一根火柴,湊近管口,引起一聲響亮的爆炸聲,管口躥起一道藍焰。他把一隻小皮袋套在管口,小皮袋鼓脹起來,他手一放,小皮袋搖搖晃晃地升到空中,這使得他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