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淵(2 / 3)

張蘭一愣,卻已經聽老師繼續道:

“去金陵吧,帶著那些向你避難的女子們,去找你師兄。”

南逃的文人們原本隻有兩個最佳選擇,廣州和上海。然而最近幾個月,選擇去金陵的人也多了起來。

金陵雖然是段正歧的地盤,但卻和一般軍閥轄地不同,非但是因為段與佐派結盟的緣故,也因為這幾個月人人都能看到它的變化。最大的改變則在於學校,以金陵大學為首,各校都新得了一批資金,是從段正歧軍費中劃撥出來的。金陵大學用這筆錢建立了新的物理實驗室,其他學校也紛紛效仿。

然而若僅僅隻是一筆資金,並不能買通文人們對一座城市的看法。他們觀念最大的轉變,還是來自於民生的改變。自從段與佐派結盟後,金陵工會便主動與段正歧合作,訂立了新的工人作息薪酬製度。現在工人五作兩息,不再勞作如耕牛,這是其一。

段正歧關閉城內所有煙賭館、娼寮,連靠近英國領事館的幾家外人出資的也沒有放過。城內一掃頹靡風氣,這是其二。

許寧在金陵先後建立慈幼堂、辜老院,收養無家可歸的孤寡老幼,並建立了一套還算完備的自學自助體製,這是其三。

而最關鍵的是,在國內上下都因戰火而陷入亂局的時刻,金陵的治理卻逐漸變得清明,這便在有心人眼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起來。他們不禁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改變了金陵,或者說,是什麼改變了段正歧?

“啊欠。”

許寧打了個噴嚏。

張三立馬在一旁道:“怎麼了,夫人,三伏天的你還感冒了嗎?”

許寧的回應是一個眼白飛過去。

“謝謝,你隻要少喊我一句夫人,我就不會有事了。”

張三聞言對他笑了笑,露出右臉頰一個淺淺梨渦。他們兩人此時正站在船廠門口,等著與接頭人彙合。

七月中旬過後不久,段正歧匆匆回了趟金陵又離開了。畢竟南方的局勢還未穩定,依舊需要他在前線掌控。而許寧也需坐鎮後方,不能陪同在他身邊。這樣算來,兩人在互通心意後竟是聚少離多。

不過局勢所迫,分離也是不得已。因為段係的插手,南方的局勢更加混亂起來,北伐軍一分為二,大部分有生力量落在蔣汪手中,佐派為重聚實力正在民間廣泛招兵。大概一周之前,李默來向許寧辭別。

他說:“先生如今做的事,都不需要我了,又有將軍的人保護你,更顯得我毫無用武之地,像是個廢人。我想去南方闖一闖,要證明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他投軍去了。

當時信誓旦旦要跟在許寧身邊的李默,終於也選擇去尋找自己的理想。而人的相聚與離別,似乎總在這一次次的選擇中發生。許寧心中雖然有一絲不舍,卻更樂於見到李默有自己的方向。

張三突然道:“人來了。”

許寧看向路口,果然見幾個穿著西裝的外國人,在一人的陪同下向他們走來。陪同的人是張孝若,而這些洋人則是他輪船公司的設計師。今日前來,自然是為了與許寧談技術交流的事。

許寧臉上掛起笑容,正準備上前招呼。他旁邊的人,卻突然一把把他推了開去。

“怎麼——”

許寧一個踉蹌,還未來得及站穩,卻見推開他的張三身形突然一顫,整個人晃了一晃。那一瞬間,許寧仿佛聽到什麼穿入肉中的響聲。前麵張孝若也來不及反應,而他旁邊的綠眼洋人已經扣下扳機再開了第二槍。

這第二槍,許寧眼睜睜地看著子彈刺入張三胸膛,聽見張三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