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色的貓兒眼緩緩睜開,赤司的笑容逐漸變得薄涼。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我實現了她的願望,達成了她想要的結果。”
“因為,”
狂氣與殺意一同消弭於無形,赤司微微抬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我是她的神啊。”
(是的,這一定是我對她的複仇。)
對無法把自己當成一個男人、甚至是一個人來看待的霜月的複仇。
赤司編給黃瀨聽的故事其實還缺少一個結尾。
在“妖怪變成了真正的妖怪”之後,其實還有一段:心碎的妖怪到處找人啃噬著那些人的心。最終,那些被妖怪啃噬掉了心的人們也變成了妖怪。
赤司沒有把自己編的這個故事的結尾告訴黃瀨。因為赤司覺得沒有必要。
事實就是對赤司來說神和妖怪其實是差不多的東西。兩者都不是人類。兩者都不具有人類應有的某些感情。
(我憎恨著她。)
對於招致了這種結局的霜月以及紫原、黑子、黃瀨等人赤司沒有同情。
(也嫉妒著敦、涼太和哲也他們。)
同時赤司也嫉妒著讓霜月無償的付出愛意的黃瀨,被霜月渴求著身體、被霜月需要著的紫原,以及被霜月重視、在意的黑子。
作為霜月的神,讓霜月的生命得到了繼續的赤司對霜月來說無疑是“特別的人”。隻不過這種“特別”赤司一點都不想要。
作為霜月“特別的人”,赤司其實是知道的。霜月早已喪失了活下去的意誌。
手術那天,霜月幾度性命垂危。如果不是赤司請來的醫生醫術確實高明,霜月早已死在了手術台上。術後,那位醫生告訴破例能在手術觀察室裏觀看手術全程的赤司說:沒有了求生意誌的這位少女即使度過了手術的危險期,也未必就能繼續活下去侯門亡妃。
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隔著玻璃看著病室內絕對靜養中的霜月,赤司無數次的在心中如此命令著。
隻要能讓霜月活下去,赤司才不在乎自己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對神對惡魔或者對妖怪送上怎樣的生贄。
像是回應了赤司的這個願望,為了報答赤司的恩情、為了報答赤司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霜月勉強的從死亡邊緣掙紮了回來,疲憊的繼續著這讓她生無可戀的人生。
以赤司的身份以及赤司的能力,霜月基本上幫不上赤司的忙。向著“能幫上赤司君的棋子”努力,說著“能被赤司君需要,我很高興。”這種話的霜月不知道每次她更接近理想的棋子的身份,看著她把自己奉若神明的赤司的心就會被不知名的感情蠶食。
人類是健忘的生物。沉溺在紫原給予的感官刺激之中的霜月仍會為黃瀨動搖,這讓赤司幾乎能夠看到霜月在不久之後將會重蹈覆轍的被黃瀨再一次傷害的體無完膚。
“要想辦法。”赤司不止一次的這麼想著。
然後那一天,黃瀨回到浴室找他弄丟了的耳環的那一天,麵對黃瀨的赤司忽然就想到了解決的方法。
會受傷是因為有感情,有感覺。那麼——
不會再對任何人產生愛情的霜月再也不會去在乎他人對自己抱著怎樣的感情。感情上的缺失讓霜月不會為任何人受傷,因而成就了沒有弱點的霜月。
作為人的某部分徹底崩潰了的霜月能夠很好的拿捏分寸、掌握平衡。這樣的她在眾人眼中無限趨近於完美。
完美的行屍走肉。這就是赤司的執著造就的產物。
(……一切都是我任性的想要她活著所招致的結果。)
偶爾,赤司也會懷疑自己這樣做是否真的是正確的。
然而就算是這樣,赤司也還是很高興霜月能夠活著。
所以赤司必須堅信“絕對正確”的赤司征十郎這一次依然是正確的。所以不管是怎樣的理由,能讓霜月想要活下去的理由都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