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公司的有些品種受到了限製。有人據此認為,董明珠、王石已經勝利,並且將此稱為“政治的勝利”,甚至認為王石借助了國企第一大股東打擊了民企。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王石借助現在的華潤?想什麼呢?目前的企業可以分成有背景的妖精企業與無背景的民營企業。博弈過程將是漫長的,妖精不會那麼快不吃人肉。
實際上,有關方麵的態度不算清晰。12月6日,《中國保險報》發表了題為《險資不是妖精!穩定的資本市場必有險資做基石!》的文章,在一份代表行業監管層意誌的報紙上出現了標題帶有兩個驚歎號的長文章,含義可想而知。
在上述文章中,對外經貿大學王國軍先生認為,“目前,資本市場對舉牌的資本並沒有一個詳細的規則和準入製度。在發生了影響資本環境的事件時,不能把商業道德當作擋箭牌,而需要更強有力的製度支持。”言下之意很明確,你製度沒有設計好,關險資什麼事啊,你倒是把自己的籬笆紮好啊。
市場意見針鋒相對,在我的《支持劉士餘》的文章下麵,有將近一半的反對聲音,有的直接謾罵,上來就問候先祖,言辭之下流讓人歎為觀止。近兩天股市的下跌,讓那些跟風盤損失慘重,謾罵成為一些賭徒找到替罪羊的最好途徑。
這樣的探討方式無益於解決問題,在推諉責任的過程中,市場的杠杆大火越燒越烈,在崩盤前出手製止,利益受損者會大罵特罵,如果已經崩了盤,監管層更會被罵成狗。從去年到今年上半年股市,已經讓我們見識到了熱錢的洶湧與輿情的洶洶。
讓我們向川普學習,繞開虛的,直擊根本。
此次探討回避了至關重要的問題——從去年的股災到今年的險資入市,就是實體收益較差、資金不進入實體,資產端惡化,形成杠杆市。
現在的m2是150萬億,實體經濟回報率沒有得到提升,這就意味著大部分資金不斷進入虛擬經濟,不是房地產,就是股市,不是股市,就是期市,這些市場隻要有短期收益,就是資金逐鹿的目標。
通道有互聯網、銀行、券商等,分級基金、傘形信托一應俱全,短期資金換了一個又一個通道試圖做莊,隻要沒有掀起大波瀾,還能夠打規則的擦邊球,資金就會進入。如果目前150萬億的廣義貨幣按照11%的增速上升,大家自行腦補,經過六年左右廣義貨幣翻倍後,金融市場會出現什麼樣的“盛況”。
萬能險、分紅險、投連險,尤其是現在大行其道的萬能險之所以在市場上翻雲覆雨,基本上是社會上找不到出路的熱錢,以各種方式四處“流竄”。之所以用萬能險這些方式,之所以進入股市,無非因為萬能險是政策模糊地帶,而股市有可趁之機。
推薦看保監會副主席陳文輝的一篇文章《清醒認識保險資金運用的風險》,今年8月29日發表,陳文輝直接指出了萬能險的風險。首先是利差損風險。壽險公司保費快速增長非常令人擔憂。伴隨著規模增長的是負債成本的高企,有的萬能險結算利率達到6%,再加上手續費傭金等費用,資金成本在8%,甚至更高達到10%,這麼高的資金成本,已遠遠超過債券等固定收益類資產收益水平。險企必然尋求激進的短期投資機會,才能覆蓋成本,但由此造成一係列的亂像,期限錯配等。
上世紀美國、日本等國家的壽險公司發生危機的過程,基本上都是沿著“規模擴張、成本提升、投資激進、泡沫破裂、流動性或償付能力危機、破產倒閉”這一規律發展變化。
如果現在還不盡快意識到這一巨大的風險,想盡辦法遮掩風險,就不是股市風險的問題,而是火燒連營般的金融風險。
如果董明珠、王石這樣的企業家贏了,是中國經濟與中國投資者的幸運,他們將改進自己的資本觀,將形成一個良性生態。如果現在抱著金融教科,讓中國經濟疾速虛擬化,那是中國經濟與投資者最大的不幸。
外二篇我們和金融魔鬼有個約會
魔鬼在我們的耳邊輕言細語。它在教我們經濟學。在歌德的《浮士德》中,皇帝遇到了財政虧空,魔鬼梅菲斯特出了一招。它誘使皇帝發行紙幣,謊稱有足夠的金銀財寶埋在地下,可作儲備。它說:“這種紙幣,代替黃金和珍珠,非常便利,能使人心中有數。”不可思議是,奇跡發生了,原來死氣沉沉的城市,如今熙熙攘攘,生機勃勃。紙幣“不脛而走,無法收回;它像電掣般飛馳,四處散開。”
貨幣和金融蘊含著巨大的魔力。它們是我們從瓶子中釋放出來的,聽我們的召喚而來,成為我們的奴仆。一旦失去控製,貨幣和金融又將恣意肆虐,把災難帶到人間。英格蘭銀行前任行長默文·金說:“把金融煉金術作為金融體係的基礎,表明這個社會不甚理性。”
默文·金是經曆了全球金融風暴的船長之一,他的新書《金融煉金術的終結》是一本對全球金融危機的反思之作。坊間關於全球金融危機的書籍已經很多了,尤其是在危機期間擔任財政金融高官的大人物,幾乎都寫了自己的回憶錄。在默文·金看來,這些書的副標題大多可以寫成:我是怎麼拯救這個世界的。《金融煉金術的終結》與眾不同的地方是,此書對貨幣金融理論進行了深刻的批判,這是一本能夠引發經濟學革命的書。
什麼是金融煉金術?人們相信紙幣能夠保存並隨時兌換成購買力,人們相信存在銀行裏的錢隨時能夠提現。這是一種無中生有、點石成金的煉金術。金融煉金術的基礎是人們對貨幣金融的信任,但這一基礎卻異常脆弱。正如《倫巴第街》的作者沃爾特·白哲特所說的:“我們的金融係統所獨有的精髓就在於人與人之間空前信任。可如果這種信任因為潛在因素而被削弱,那一件小事就能挫傷互信,一件大事便幾乎能摧毀它。”
維持幣值的穩定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曆史上不乏惡性通貨膨脹的案例。20世紀20年代德國的惡性通貨膨脹在很大程度上助長了納粹極端勢力的興起。很多發展中國家都曾經遭受惡性通貨膨脹的肆虐。整個20世紀,幾乎就是一部通貨膨脹的曆史。
保證銀行體係平穩運轉也極其困難。當我們把錢存進銀行之後,這些錢不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保險櫃裏,銀行必須把錢貸款出去。當銀行把錢貸款出去之後,原來的存款就變成了期限更長、風險更高的資產。除非工廠、機器設備、住宅和辦公室能夠在瞬間轉化為現金,除非在任何一個時點,都隻有一小部分儲戶到銀行提取現金,否則,我們對銀行的信任不過是一種盲信。
而維持幣值穩定、保持銀行體係平穩運轉,又是至關重要的。我們之所以需要貨幣,並不僅僅是為了方便交易,更重要的是為了應對未來的不確定性。這就需要貨幣能夠保存並在未來兌現購買力。遺憾的是,貨幣並不能如我們所願,不折不扣地完成這一使命。
這是因為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從本質上講是不可預測的,而這恰恰是經濟學的盲點。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隨著經濟學研究越來越精細,對貨幣的討論反而越來越少。正如經濟學家弗蘭克·哈恩(frankhahn)說的,最完善的經濟學模型中沒有貨幣的容身之處。經濟學教科書裏用瓦爾拉斯一般均衡理論刻畫市場經濟體係。在瓦爾拉斯的一般均衡體係中,市場處處出清,貨幣這種交易媒介可有可無。但這一模型有著極為苛刻的假設條件,你必須假定,從你一出生,就能看清到死亡的那一天的所有的潛在的交易需求;你必須假定,你同時也能能夠看到所有的其他人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的潛在交易需求。你就是別人,別人就是你,在經濟學理論中,你們都是代表性的理性人,你們都能做出最優的選擇。於是,市場價格毫無遺漏地反映出了所有的供給和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