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那邊,丘杉拿起筆,寫下了第四個字“見”。
這次寫完,丘杉沒有做其他動作。丘皮卡點了下頭,接著兩手攤開,往這邊看了一眼。
兩個觀察員皺起的眉頭能把手裏的筆夾斷。邢博恩身後,皮卡觀察員麵色凝重:“它們難道有組織?有人在外麵接應?”
邢博恩也皺起了眉,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紙上的那四個字。
她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閃過,然而那一絲感覺太過飄忽,她努力想要抓住,卻屢屢錯過,不得其要。
那邊父女兩人沒有再寫新的字。
丘杉觀察員有點著急:“計劃已經定下來了嗎?”
皮卡觀察員接話:“它們準備見誰?這可能是一個突破口,我們可以申請建立一個反計劃項目。”
在緊張的氣氛中,邢博恩不確定地問:“可達鴨……頭上有毛嗎?”
這個突兀的問題與現在的狀況格格不入,兩個觀察員聽後都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皮卡觀察員先回過神:“可達鴨……是什麼鴨?”
還是丘杉觀察員見多識廣:“可達鴨啊!是口袋妖怪的一種,超可愛的!身體是黃色的,頭上有三根呆毛,嘴巴又大又扁,經常歪著脖子,哈哈哈!動畫裏麵我最喜歡小霞的那隻了……”
在皮卡觀察員犀利的目光之下,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默默地閉了嘴。
邢博恩心裏確定了,淡然道:“丘皮卡是一位旅行作家,我想他們的聊天內容是說:丘皮卡的舍友是他的書迷,參加過他的簽售會,長得像可達鴨,丘杉希望和可達鴨見麵。”
想了想,邢博恩更正道:“丘杉希望和父親的舍友見麵。”
皮卡觀察員回憶了下:“應該不是長得像,是衣服和發型像。四十八號的衣服和褲子都是黃色,發型本來是莫西幹,因為長期不打理分成了三綹。”
“所以,”邢博恩的目光緩緩掃過兩個觀察員,不疾不徐地說,“沒有組織。沒有接應。沒有計劃。”
她每說一個“沒有”,兩個觀察員的臉色就青白一分,等她說完,那兩人已經尷尬得說不出話了。
邢博恩問:“我可不可以現場申請,讓……”
她並不知道丘皮卡那位舍友的姓名,但她更不想稱呼那個人為四十八號,權衡之下,她說:“讓可達鴨過來和他們見麵?”
請她進來的皮卡觀察員說:“請稍等,我去向上級彙報。”
說完他匆匆跑出去了。監控室裏尷尬的人隻剩下暴露了對口袋妖怪的喜愛的丘杉觀察員。坐在監視屏前麵的另兩位工作人員全程戴著耳麥,泰然自若得很。
等了一會兒,邢博恩問:“我可以和他們對話嗎?”
丘杉觀察員趕緊說:“我去問一下領導。”
他飛快地跑走,房間裏隻剩下邢博恩和兩個專心致誌的工作人員。
看著另一邊的丘杉,邢博恩心中慢慢柔軟,她又走近半步,身子幾乎貼上了玻璃,右手扶著玻璃保持平衡。她看得太過專注,目光有如實質,凝化為一片羽毛,輕輕掃過丘杉的堅毅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沒有血色的很涼很軟的嘴唇。
她喜歡那個親吻,甚至懷念那個親吻。她喜歡丘杉,非常非常喜歡。
這時,丘杉突然站了起來。兩個工作人員緊張地盯著監視屏,在他們猶豫是否要報告情況的時候,他們看到丘杉緩慢走到了玻璃前,停住了。
丘杉看著玻璃,好像知道後麵有人似的。
然後,丘杉抬起左手,輕輕印上玻璃,眼睛看著看不到的人。
邢博恩嘴角彎了起來,移動右手,與丘杉的左手疊在一起。
稍遠處,坐著的丘皮卡目光隨著丘杉的動作投向玻璃後的邢博恩,僵硬地提了提嘴角,展露一個有些可怖的笑。這個笑容落在邢博恩的眼中,卻充滿親切友善。
沒多久,丘杉觀察員跑回來說領導批準邢博恩與丘杉對話。緊跟著,皮卡觀察員也過來說,有人已經去帶四十八號過來了。
邢博恩離開了玻璃,在她身後,丘杉也走回椅子坐下。
監視屏前的工作人員推動幾個按鈕,摘下耳麥,把話筒扭向邢博恩,示意她說話。
“丘杉。”邢博恩的聲音是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的溫柔,“一會兒可達鴨就要來了。”
接著她有些緊張地說了一句:“丘叔叔好。”
透過身旁的監視屏,邢博恩看到丘杉伸出手,掌心向上,五指並攏,比向攝像頭,是一個很禮貌也很認真的手勢。邢博恩直覺丘杉要介紹自己了。
聲音已經轉為外放模式,監控室裏的五個人同時聽到丘杉對丘皮卡說:“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