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監控室寂靜一片。

邢博恩脊背僵住了,不敢回頭去看四個工作人員的表情。

監視屏裏,丘杉的手還沒有放下,仍然是介紹的姿勢。坐在丘杉對麵的丘皮卡稍微愣了愣,轉過臉看向攝像頭,眼神中帶著思索。然後他舉起雙手,雙手四指蜷曲,拚到一起比了個慘不忍睹的心形,同時咧出一個更加慘不忍睹的微笑。

在邢博恩發怔的時候,可達鴨帶到了,工作人員重新調動按鈕,戴上了耳麥。

這樣也好,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麼。她退後兩步,讓開位置以免妨礙這些人工作。

跟著可達鴨來的還有一位新觀察員,他現在的站位對應了玻璃那邊可達鴨所坐的座位,在原先兩位觀察員的中間。玻璃前站著三個大男人,邢博恩再過去不管夾哪都顯得擠,她便站在那三人後麵,一個能看到丘杉的位置。

那邊的桌子是個方桌,丘杉和丘皮卡麵對麵,從這邊看兩人都看到的是側臉,而可達鴨的座位正對玻璃,麵部最清晰,邢博恩忍不住也看了幾眼。

可達鴨是個年輕小夥子,身材比例很好,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長相很精神,即便變了喪屍也能感受到一股青春氣息。衣著方麵果然如皮卡觀察員所說,上身是一件材質輕薄的連帽短袖,嫩黃色的,短褲應該是配套的,一樣的材質和嫩黃顏色。

在他坐下來後,丘皮卡很自然地伸過手,捏住他頭上三綹耷拉下來的頭發,向上一拎,讓它們穩穩立在了頭頂上。

這就是可達鴨本尊了。

邢博恩瞟見皮卡觀察員忠實地將這個動作記錄下來,而鴨鴨觀察員則在本子上寫道:四十八號態度溫馴,看向四十七號的眼神裏充滿了崇拜與愛意。

“……”邢博恩總感覺哪裏好像不太對。

那邊,三具活喪屍開始互相打招呼,邢博恩感覺到其他人的眼光不再悄悄探過來,身體才漸漸鬆懈了。

會麵是有時限的,分針指到位置的時候,有人將丘皮卡和可達鴨帶走了。

臨走前,丘皮卡還朝著攝像頭揮了揮手。

邢博恩本能地覺得他是對自己揮的。

這下,監控室又奇異地變得寂靜了。

邢博恩:“……”

鴨鴨觀察員用胳膊肘戳戳皮卡觀察員:“走嗎,交報告去?”

邢博恩僵著臉說:“請等一下。”

蒙頭蒙腦的鴨鴨觀察員終於發覺氣氛不大對頭,和空氣一起寂靜了。

“請問,”邢博恩不知道自己是在以什麼語氣發問的,“你們的報告內容……不會外傳吧?”

皮卡觀察員在這三位觀察員中最為老成莊重,他回答道:“請放心,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們隻會報告給上級,不會擅自對外傳播,對其他不在場的同事也不會提起。”

邢博恩:“多謝了。”

皮卡觀察員搖頭:“職責而已。不過,如果上級認為情況特殊,或是對負四層的安全有潛在影響,則會把相關消息通報給其他負責人,以便提前商議應對可能的突發事件的對策。”

……所以各個領導都會知道丘杉對自己告白了?邢博恩額角突然有點抽抽著疼。

三位觀察員一道離開,邢博恩隨在後麵,臨出門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邢博恩好像聽見身後那兩個盯監視屏的工作人員在“嘿嘿嘿”地笑。

她的臉“呼”一下就熱起來了。

丘杉也從旁邊房間走了出來,眼裏閃耀著開心的光芒,邢博恩立即低下頭,握住丘杉的手腕就要走。

這時候,她才發現,連自己的手掌都在發燙。

幸好丘杉的手腕很涼,很快便讓她冷靜下來。

回去路上,邢博恩半低著頭,眼睛隻看前方的地板。她絲毫不想和丘杉說話,也不想轉頭看丘杉的臉,她怕對上丘杉的眼睛。萬一丘杉在笑呢?她想她一定會很快原諒丘杉,可這樣真是太沒尊嚴了,所以她堅決地不轉頭。

丘杉好像一下子變得很順從,路上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但這樣的表象無法迷惑邢博恩,她已經認清了,她和丘杉不是一個層次的,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對策。

回到六號實驗室之後,邢博恩把丘杉送進隔離間,一溜煙兒地走開,好像有可怕的東西在後麵攆她似的。

可怕的東西丘杉安然地坐在床邊,眼角眉梢都是笑。

一直到十分鍾後邢博恩回來了,丘杉還在笑。

邢博恩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板著張臉,神態步伐又恢複從容,兀自坐在實驗台前研究邢愈的實驗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