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大和諧,生命的大圓滿。
兩個人在隔離間的單人床上抱著入睡,抱著醒來。
其實睡的隻有邢博恩一個。這一個晚上,丘杉抱著她,感覺手裏的溫度越來越模糊,直到不知什麼時候,再也感覺不到了。
但丘杉依然抱著。
早晨邢博恩再去吻丘杉的嘴唇,丘杉隻是笑,沒有與過去那些天一樣說暖。
無法騙自己說不遺憾,就將遺憾變為動力。
上午邢博恩找方月進行了一次別有目的的談話,然而方月雙眼中赤-裸裸的恨意讓她最終也沒有把試探的話說出口,目的並沒有達到。
方月恨她這沒有錯。當初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和度若飛等人順利進入中辭市安全地區,丘杉不會用受傷淌血的方月作誘餌來引開喪屍群。盡管後來丘杉又找回了方月,將方月一同帶來這裏,但丘杉對方月造成的傷害不可磨滅。
關於馮玉霞加入搜救隊的事,她猶豫再三,最終沒有開口。正如不確定馮玉霞是否希望知道方月以這樣淒慘的麵貌待在負四層,她也不確定方月是否希望知道馮玉霞為了方星生活無憂每日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活。
安置處與實驗室兩邊相對獨立,邢博恩剛剛上任,在安置處沒有信得過的人,也就沒有辦法托人多觀察方月的動態。
想一想,就算她掌握了方月的動態又有什麼用?
根本沒用!
她是能分析出方月的心理活動還是能順屍摸人找出行動頭目?是能勸說方月棄暗投明為人類安全說出組織的秘密還是能準確判斷組織行動的時機方式提前防備?
都不能!
邢博恩一下就釋懷了,不費心去管方月在幹嘛,安心去做實驗。
之後幾天,邢博恩都過著“辦公室——1型解藥研發實驗室——六號實驗室”三點來回轉的生活。
忙也不是白忙,1型與2型解藥研發都進入最後階段,再過不久就可以批量生產,上麵的疫苗研究也一舉突破瓶頸,正準備上流水線。
作為促成這些成果的一份子,邢博恩心中自然驕傲歡欣,盼望這些成果能夠幫助幸存的人類與半感染者盡快渡過這場災難。
不過,更令她激動的是人腦研究也有了進展。
可惜標本畢竟是標本,邢博恩的研究停在了這一步,若想再前進,必須用新鮮人腦和半感染者來設計實驗。
邢博恩不願計劃擱淺,立刻就去找了潘慎之,將發生在丘杉身上的事情有選擇性地說了。
她去是抱著被駁斥也要據理力爭的打算去的,沒想到她一說完,潘慎之竟然沒有為難她,詳細問過幾個問題,直接答應了。
弄得邢博恩忍不住在心裏懷疑了一下潘慎之的身份,待一思索發現潘慎之提出的幾個問題都嚴肅正經,學術得不得了,而且語氣中仍舊透出一股非常熟悉的嫌棄,邢博恩才放下心來。
隻是又不免在心裏歎氣,她算是成驚弓之鳥了,一點風吹草動都要緊張半天。
下午邢博恩正在對比實驗數據,突然一女孩急慌慌跑來通知她說陳恬園自殺未遂,邢博恩趕緊隨那女孩來到病房,一進門便看到陳恬園安靜地躺著,睜著眼,原本靈動的眼睛中暗淡無光。
邢博恩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心中難受不已。
研究生時期,她與陳恬園關係最好,後來她回到西箋市讀博,陳恬園開始工作,兩人都忙,聯係漸漸變少,但一見麵仍會不自覺親近起來。
向濯自殺之後,她抽空找過陳恬園兩次,陳恬園不哭不笑,像木頭人一樣聽著那些開解的話,不願開口與她說話,她也無法,以為這麼深的傷隻能由時間慢慢填平。
卻沒想到,陳恬園會走這一步。
邢博恩來到病床邊,坐在凳子上,心疼地看著陳恬園蒼白的臉色。
坐了許久,陳恬園都沒有看她,她隻好輕聲叫:“恬園,還疼嗎?”
陳恬園給自己選的死法是吞安眠藥,被發現後立即洗胃才搶救回來。如今藥物資源緊缺,攢到一瓶安眠藥要花很長時間,如此看來,也許在向濯死後不久陳恬園就存了死誌。
沉默片刻,陳恬園聲音嘶啞地開口:“救我幹什麼?我反正一定要死的,下次不用再浪費醫療資源。”
帶邢博恩來的那女孩站在病床另一邊,痛心疾首道:“命是你自己的!你怎麼能不珍惜?”
這女孩和陳恬園一樣是助理研究員,來到負四層主要打雜,做些不得不做但誰都能做的事情。這些天一直是她在照顧陳恬園和帶飯,今天也是她最先發現陳恬園昏迷,聯係搶救。
陳恬園說:“既然是我的,我不想要這條命了,有什麼錯?”
女孩:“至少活著還有希望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