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他充滿愛憐,撫摸她的臉,“我也不是故意的,戰況如此還不是怕你憂心。這回好了,你一衝動把自己送過來,咱們也隻能生死相依了。”
她搖頭,笑容燦爛,“別說死,咱們不會死的,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解圍城之困,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信任他,自己也說不上原因,但就是覺得他會有這個能力,不然方才那一場纏綿豈不是成了最後的狂歡。
他笑了笑,提到戰事,眼神清明且銳利,“當然,我不會死在這裏,更加不會讓你陷在圍城之中。也就在這兩三天罷,成敗在此一舉,你陪著我,安心等消息就是。”
突然翻過身,再度把她壓在下麵,“是你說的,再不會吃那個藥,那就該生個小娃娃出來,生一個咱們的孩子,好麼?”
那是多完美的結局,她並非一點不動心,望著他卻還是躊躇,嚅囁著說,“好是好,可萬一將來,皇上說要留這孩子在京怎麼辦?我怕我舍不得。”
歎口氣,他認真開解她,“不會的,真有那一日,索性我也留下來,拚著不回遼東,咱們一家人也要在一起。我說到做到。”他眼神誠摯熱烈,聲音有蠱惑人心的魔力,“畹卿,遼東沒有反心,不必懷疑,即便這些藩王再怎麼折騰,遼東永遠都會忠於大燕,忠於朝廷。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任何危險。”
一聲聲寬她的懷,像是*湯,她被他圈住,沒有心力再去思考,就這樣也挺好,隻要戰事能有轉機,她就算不虛此行。
慕容瓚的承諾分毫不差,幾日後果真有了轉機,接下來的戰況急轉直下。朝廷援兵雖還沒到,駐守在淮西一帶的步軍已然脫困,殺了回馬槍。幾乎同時,水軍破獲了敵軍布防圖,在京口大勝淮軍。
淮王身邊親信見大勢不妙,趁其還在睡夢中將人捆了,投誠押送至陣前,徹底歸降了朝廷。
不過十天的時間,慕容瓚便取得捷報,消息傳到京裏,朝野一片沸騰。有人當即諫言,應給慕容瓚封賞金銀財帛,再加爵祿。慕容瓚這廂其時洞若觀火,卻佯裝不知,隻專注打掃戰場收拾殘局,預備押解淮王入京議罪。
“你是怎麼做到的?”樓襄滿腹好奇,“五千人馬投敵之後,不是另有投敵隨眾和將領,難道是假意擁戴淮王,借以讓敵軍掉以輕心?”
慕容瓚一笑,不提真偽對錯,先由衷讚她敏慧,過後才道,“當然這一招也算冒險,裏麵沒有一個是我的親信,我不能篤定會成事。但我許諾了為他們加恩晉爵,也算是極大的誘惑。你知道這回從山東調派來的人馬,皆不是青王嫡係,素日也不大受重視,很多人心裏都有不滿。我不過是借著這一點,給他們爭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論謀算人心,他實在高出她太多。佩服之餘,不由得更生愛慕。女人要想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多少要對他懷有敬佩之情,她也不例外,她的男人是個傲視群雄智計無雙的人,和他在一起,讓人說不出的安心。
回程前他帶她登上城牆,遠眺群山環伺下遼闊的平原。指點江山的激情洋溢在眉間,她有一霎那暗自感慨,這樣一個人實在不該困守在京裏、偏安一地,也許應該到更廣闊的戰場去書寫豐功偉績
一陣浮想聯翩,良久之後,忽有侍衛來報,淮王和其親衛已押送至城下。
回首間,沿著女牆上來一眾人,淮王到底是親貴,即便落敗也沒有太失體麵,不過被鐐銬鎖住雙手,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侍衛,據悉是他不離身的左膀右臂。
危險不過發生在眨眼間,樓襄在看見淮王和那侍衛的一刻,忽然記起,他們彼此是見過的。就在上年宮宴,她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對那幾乎寸步不離淮王的侍衛也留有記憶。
她是這樣想,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淮王似乎無視她,麵帶譏諷,專注嘲笑慕容瓚奸猾狡詐,是遼王養出的小狐狸,可惜最後也不過是被人當槍使而已。
就在說話的當口,身後那侍衛突然掙脫半步,兔起鶻落般猛地起手,一道光倏地閃過,他袖中射出一枚鋒利箭矢,眼看著直逼樓襄麵門而來。
她腦子瞬時一片空白,耳聽淮王猖獗大笑,“慕容瓚,行軍打仗還不忘帶上嬌妻,你未免也太張狂了。我就看著你失去愛人,好教你知道什麼叫痛徹心扉。”
電光火石之間,她驀地起了一個念頭,這次是真要死在這兒了,何苦來呢,還是給他添了麻煩。
可惜那些相依相伴的誓言,都在這樣可厭的笑聲裏,化作了泡影,來世不知能不能再遇上慕容瓚……
一念起落,隻覺得身體被用力推開,她踉蹌著,險些跌到,一連數步退到牆邊緣;然後聽到嗤地一響,那枚箭貫穿了慕容瓚的左肩,力透身體。
她望過去,看見箭鋒露在外頭,滴滴答答淌著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