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韻那日走的匆忙,樓襄是後來才知道楊懷禮案發,心裏越發擔憂,隻怕母親被皇帝誤解,受旁人指摘,她又一貫要強的,這會兒心情一定十分不好。
慕容瓚唯有更寬慰她,“皇上是聖主,是誰的過錯就是誰的,不會遷怒長公主。長公主一片丹心,原是替朝廷舉賢,可怎麼會曉得楊懷禮竟然會被蒙古人買通,說白了也是被他那個做生意的弟弟所累。”
樓襄歎口氣,“可說呢,遭遇這種事,母親近來心情一定不好,我想還是過公主府多陪陪她的好。”
慕容瓚嗯了一聲,“這是應該的,要不然就搬回家住段時日,早晚照顧殿下,也近便些。”
樓襄還是歎口氣,搖了搖頭,“我何嚐不是這樣想,打發人去問過了,母親卻是不叫我回去,隻說她想靜一靜,還有……”她欲言又止,看了看慕容瓚,“大約是存了避嫌的意思罷,畢竟事情牽扯遼東,和你,也有扯不開的關係。”
慕容瓚坐下來,握她的手,眉宇間含了幾分躊躇,“難為你了,讓你夾在中間……長公主心情不好,這麼做也能理解,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不如等我回頭我下個帖子,請殿下來咱們這裏小聚,端看她願不願賞我這個體麵了。”
他和母親都是心氣極高的人,難為他肯這樣讓步,肯為顧全她考量周詳,樓襄心裏清楚,猶是愈發感激感動,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誰知帖子下了,迎來的卻不是賀蘭韻,而是秀英。
這日秀英帶著丫頭婆子,方才下了車,抬眼打量著麵前神仙福地似的宅子,她心內嘖嘖一歎,撇嘴笑道,“真正的神仙日子也不過如此了吧,她倒逍遙自在,隻怕還不知自己是嫁進狼窩裏去了。”
丫頭在旁陪笑,“她能知道什麼,從前還有股子伶俐勁兒,自打嫁了那麼個妖孽的男人,眼看著魂兒都被迷掉了的,”說著又捂嘴低聲道,“著了人家的道,成日家還至樂嗬嗬呢。”
正說著,秀英擺手,噓了一聲,隻見府門處仆婦丫頭們迎出來,她忙擺出笑臉寒暄兩句,由眾人陪著進府去了。
樓襄今日隻覺得渾身懶懶的,因見是她來,熱情登時減退一半,不過盡力敷衍罷了。素日姐妹間就沒什麼話說,這會兒也不過是聽秀英一個勁兒嘰嘰咕咕。
閑話半日,樓襄隻問,“母親身子可好,精神可好?”
秀英說好,複又歎氣,“母親一輩子要強,忽然出了這樣事,難免氣悶——倒也不是氣旁人,不過是氣自己是識人不明罷了。”
樓襄忖度著她像是話裏有話的意思,一麵說著,一麵隻把眼神直瞟過來,便好似那識人不明四個字是在說自己似的。
樓襄心情愈發煩躁,更覺得胃裏一陣陣翻湧,端起茶盞喝了好幾口,好容易才壓了下去,一時神情懨懨的,陪秀英過午飯,便客套的說,“來回趕路也怪折騰的,今兒就住下吧。”又命人將廂房收拾出來,“且休息一會子,我今兒不知怎麼了,精神倒也有些短,就先不陪你了,等晚晌咱們再一處說話。”
秀英道好,見樓襄被人簇擁著往內間去了,自己則由仆婦領著前往廂房,她一路上東張西望,沒話找話的笑問,“怎麼今兒不見王爺?”
仆婦笑著回道,“王爺今日會友去了,不在家。早起出門時,還特特叮囑,要郡主給二姑娘賠個不是,實在是那局已經邀了好幾日,再不去有些不像話。王爺說了,他不在也好,倒是能讓郡主和二姑娘好好說會子家常。”
秀英眼中露出一抿喜色,嘴上隻道,“王爺事多應酬也多,難為他想著,回頭見著可要多謝他一番心意。”
進了屋子,她打發其餘人人下去,略寬了寬衣,腦子裏想著賀蘭韻交代的事,便和心腹丫頭耳語,“你且出去看看,打聽了外書房位置,一會兒我隻佯裝睡不著,你陪四下裏逛逛。慕容瓚既出了門,跟他的心腹必定也不在的。”
說罷又想起什麼,叫住丫頭道,“來時我恍惚聽見有鴿哨聲,這府裏一定養有信鴿,最好把精舍的位置一並探到,我且去看看究竟,萬一能抓住什麼把柄,我可就是立了大功,不愁長公主不幫我的忙。”
丫頭答應一聲,“姑娘睿智,我這過去打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