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非我族類(1 / 2)

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是晴是陰,夜嵐都不知道,她已經睡了四五天了,軍醫說她差點死掉,肩頭的傷口紅腫發炎,在這個時代感染引起的發燒也是會要人命的。

夜嵐恢複第一絲意識的時候,是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一種力量將冰封的海水緩緩推動,一個接一個的漩渦卷來,夾雜著冰淩的液體逐漸在血脈中奔流,那痛無處不在,鋪天蓋地地糾纏上來。她忍不住輕聲呻吟,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了兒……了兒。”

了兒……誰在叫她?是父親嗎?是哥哥嗎?和小時候賴床不起時一樣,父親總會皺著眉頭叫她起床,她就是裝作沒聽見,耍賴皮。她昏昏沉沉地想著,隻想再次沉入海底,便可以躲避那如影隨形的痛楚。

混沌中感覺到有人搬動自己,手臂上插著輸液的管子,吊瓶在視線的某處,像個倒計時的鍾擺,真的就是一絲的力氣都沒有了,嘴巴裏有血腥的味道,該是咬破了舌頭吧。

後來她不知道北橋野為什麼放了她,隻是殺了一個廚子,那個日本人似乎臨死前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北橋野沒有給他時間,他不想讓這個人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他想警示什麼?

屋子的大門緊閉,裏屋三麵牆壁均掛著王羲之的字畫,北橋野極愛中國的書法,尤其是書聖王羲之那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字體,這個是北橋野殺了藏主一家,硬搶過來的,主牆壁上格格不入的掛著一把明晃晃的軍刀。

夏夜嵐從刀架上拿下長刀,這是北橋野的佩刀,光澤剔透,或許因為侵染了無數中國人的血液,竟多了幾分寒氣逼人。

刀鞘滑落,夜嵐猛的橫起長刀,她用力的揮舞著,每一個動作都很熟練,日本人崇尚武士道精神,習慣每天練習刀法,沒有一日懈怠,夜嵐便在一旁看,每一個細節都記在心裏,隻要北橋野不在,她便獨自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先是樹枝,後來木棍,最後才用刀。

北橋野跟她講過劍道的精髓便是心神合一,是要存乎於心,發乎於心,要不拋棄雜念,要不必有執念,才能窺探劍道的奧秘。而她便是擁有強大的執念的人。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盡管現在不及北橋野熟練和迅猛,卻已經掌握了所有動作。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她知道這些東西將來說不定能排上用場。

汗自鼻尖沁了出來,她想起斷臂的女孩,她殺了她,很簡單,北橋野很喜歡帶她參觀那些受刑的囚犯,隻要夜嵐不小心露出同情,哪怕隻是眼神,北橋野就十分高興的讓夜嵐斬殺那個人。

那樣的惡趣味啊!

當刀刃砍下少女的頭顱,碩大的地牢,仿佛突然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夜嵐和腳下的那個人頭。

那頭顱的眼角還流著淚水,說不出的詭異。

夜嵐聽到身後北橋野滿意的笑聲,她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她竟然也想笑,這裏太苦了,你解脫了。

人間,本就是無邊地獄,血開出的路,或許才能通往極樂…

清晨的陽光照在床榻上,北橋野支起胳膊看著夜嵐,折騰了一夜才讓她睡下,解開她的捆綁,手腕上淤青一片,她總是掙紮,他可不想後背上布滿女人的抓痕。

此刻的夜嵐,幾縷發絲因汗水伏在蒼白的麵頰上,無辜,脆弱,柔軟,散發著誘人的芬芳,白皙的皮膚上,一道淺淺的劃痕慢慢滲出了血,隱約有層層疊疊的傷疤,看在男人眼裏,另類殘破的美,別樣的誘人。

他把她弄傷了,鮮血淋漓。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大人跟他說的話,要是實在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就毀滅它,然後自己去心疼——因為這份心疼將和那樣東西一起,永遠的成為你心中的一塊疤,隻屬於你一人,誰也奪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