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明爭暗鬥顯心機(2 / 3)

雷驚龍道:“委屈了。”

夏夢卿笑道:“好說。此時此地古刹近天,軟草身下,聽天籟,弄行雲,意境勝似畫棟雕粱,錦榻繡帳,人生能得幾回?更何況還有閣下所贈美酒相伴?我頗不寂寞,更未感委屈。”

雷驚龍唇邊微一牽動,道:“雅人,豪興。”

夏夢卿淡淡笑道:“都談不上,我隻是過膩了你爭我奪的血腥江湖生涯。”

他弦外有音,雷驚龍並不糊塗,道:“世上有些事,一經沾上便永遠也甩它不掉。”

夏夢卿立刻對了一句:“豈止是事?有些人也複如是。”

雷驚龍陰鷙目光一閃,道:“不錯,可是別忘了人是因事。”

夏夢卿搖頭笑道:“那不然,對事情,各人的看法不同;有人把好事看成壞事,也有人把壞事看成好事。”

雷驚龍冷冷說道:“見仁見智,這勉強不得。”

夏夢卿道:“也許你對,我總認為世上該有公理,公理自在人心。”

雷驚龍笑了,笑得有點猙獰。

“勝者王侯敗者寇,什麼是公理?”

夏夢卿點不透他。

他也表示不到黃河心不死。

夏夢卿情知他和雷驚龍之間的所謂仇恨,絕非口舌所能化解,不到有一個躺下,也絕無休止,淡淡一笑,不再做無謂之爭。

雷驚龍也是明白人,他改了話題,道:“酒,喝完了?”

夏夢卿道:“就是榨了葫蘆也難再榨出一滴。”

雷驚龍目光深注,道:“相識多年,我還不知閣下具如此海量。”

夏夢卿笑道:“當不起海量,倒能千杯不醉,再有十葫蘆我照樣麵不改色,以往不為人知,那是我不敢太露鋒芒。”

雷驚龍道:“恐怕那隻是在一個酒字之上。”

夏夢卿道:“在任何方麵我都如此,何止一個酒字?不過……各人的看法不同,正如你所說,見仁見智,勉強不得。”

雷驚龍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說道:“閣下知道那是什麼酒?”

夏夢卿毫不思索,道:“花雕。”

雷驚龍揚眉微笑,道:“我又多了解一分,原來閣下是酒中老手大行家……”

笑容一斂,陰陰接道:“醇麼?”

夏夢卿搖頭說道:“不太醇,閣下摻了東西。”

雷驚龍麵紗後臉色一變,道:“閣下知道我摻了什麼?”

夏夢卿道:“不算毒,但出不了西門豹的毒經。”

雷驚龍麵紗後神色又是一變,笑道:“好厲害,毒經所載均毒,既然不是毒,閣下怎知它也是載於毒經?”

夏夢卿淡淡說道:“我沒見過毒經,我卻知道那最後一篇所載非毒。”

雷驚龍目光難掩心中驚駭,道:“那麼,你知道我酒中摻放的是何物了?”

夏夢卿坦然說道:“我說不出名稱,但知道那東西的作用。”

雷驚龍笑得陰險,揚眉說道:“是麼,此物載之毒經,除西門豹與我之外,放眼天下……”

“那是你太過相信西門豹與你自己。”夏夢卿微笑說道:“夏夢卿還不至於孤陋寡聞到那種地步。”

“是麼?”雷驚龍目光陰暗不定,笑道:“你何妨說說看。”

夏夢卿情知他正信疑參半,心驚肉跳,笑道:“何必要我多說,你拭目以待不更好麼?”

雷驚龍凝注著夏夢卿,沒答話,似欲看透他的肺腑。

夏夢卿一笑又道:“我可以告訴你;枯木禪功所向無敵,無物可敵,西門豹那本毒經對別人,稱得上秘學,卻瞞不了我。”

雷驚龍忽地笑道:“看來我又失算了,那樣東西對你失了效。我怎麼處處弄巧成拙,落你下風?難道我此生注定打不倒你?”

“那是閣下誇獎。”夏夢卿淡淡笑道:“我把閣下列為生平唯一勁敵。”

“雷驚龍何其榮幸。”雷驚龍桀桀大笑,說道:“可惜我不敢往自己臉上抹粉……”笑聲斂住,接道:“閣下,天色不早,卯時將屆,咱們可以談正事兒了,今天,你我約法三章,絕口不談昔年事,暫時撒開一切恩怨,如何?”

夏夢卿笑道:“閣下不必問我,事實逼我不得不時時提防暗算。”

顯然,夏夢卿是指他那酒中手腳。

雷驚龍麵紗後醜臉上一紅,隻有裝作沒聽見,道:“這隻是今天,錯過今天……”

夏夢卿飛快接道:“錯過今天,夏夢卿隨時恭候。”

“好!”雷驚龍雙目寒芒連閃,猛一點頭,道:“你我一言為定。”

一指峰下那兩旁崖頂古木連片的鷹愁澗,又道:“卯時一到,你我分由兩端進入鷹愁澗,立即展開逐鹿,各憑奉領奪取釵、佛二寶,咱們各幹各的,不得有任何妨礙他人的行動……”

“這一點我很樂於從命。”

夏夢卿點頭笑道:“不過,我要請問一句,羅刹三君當真藏身此澗?”

雷驚龍冷冷說道:“夏夢卿……”

夏夢卿一揮手,截口說道:“你誤會了,我若信不過你,我就不來了。”

雷驚龍道:“閣下這話令我難懂。”

夏夢卿淡笑說道:“我以為你應該很明白,鷹愁澗長短足有裏許,而且羅刹三君的藏處必定隱密,找他們,那很不容易。

你閣下率眾來此多日,我不認為你不會不預先費一番工夫看好地方,這樣一來,對我這後來地疏之人.豈非太不公平?”

這話不錯,麵對高明,雷驚龍取巧不得,隻有點頭,幹笑說道:“閣下確乎高明,好吧!聽著,鷹愁澗靠西峭壁之上,有三個人高洞口,羅刹三君就在那居中……”

“夠了!”夏夢卿道:”我再請教,我由南端還是山北端入澗”

雷驚龍道:“南端。”

夏夢卿微微點頭,說道:“峭壁上的洞口靠近哪一端?”

雷驚龍神情一震,隨即大窘,可是,不由他不說,強笑說道:“閣下果然心細如發,我是一點便宜也占不到了……洞口靠近北端,你若怕我捷足先登,咱們可以換換……”

“雷驚龍,別激我。”夏夢卿輕笑說道:“無須換.你走北端,我仍走南端。”

頓了頓話鋒,星目暴射寒芒,齪注雷驚龍,又道:“最後請問一句,希望你如實答我,莫要自誤……”

饒他雷驚龍如何桀騖凶殘,被夏夢卿那冷電般懾人目光,看得也禁不住心中一懍,道:“你說吧!”

夏夢卿緊盯住他不放,道:“逐鹿二寶是單單你我兩個,還是另有他人?”。

雷驚龍突然大笑說道:“宇內第一的玉簫神劍閃電手怎地也做如此間話,豈非有點過於謹慎……”

他諷刺夏夢卿膽小,夏夢卿聽若無聞,冷然說道:“雷驚龍,這不是玩笑的時候,答我問話。”

雷驚龍笑聲倏住,也冷冷說道:“閣下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連鹿釵、佛二寶的,當然隻有你我兩個,難不成……”

夏夢卿一笑接道:“我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我這人做事向來講究光明磊落,隻要你事先說明,就是你動員千毒門所有,夏夢卿也毫不猶豫欣然接受;現在你既然說千毒門隻你一人參與逐鹿,那最好不過.稍時我隻要發現再有第三者介入,莫怪夏夢卿下手絕情。”

雷驚龍身形微震,久久方冷笑說道:“何止是你,連我也不容有他人介入,等會兒你隻要發現有第三者意圖奪寶,請隻管下手就是。”

夏夢卿麵泛微笑,點頭說道:“有了你這句話,我就不怕落不是了。如今卯時已至,約期來臨,我等閣下頒開始之令。”

雷驚龍微一搖頭,道:“慢一點,你我約法三章事項還有一樁。”

夏夢卿呆了一呆,笑道:“請說。”

雷驚龍目閃狡黠光芒,一笑說道:“那就是,無論釵、佛二寶今日為你我何人所得,另一方隻有自認枝不如人,三日之內不得向得彩人下手……

“我明白了。”夏夢卿微笑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說,隻要你得了釵、佛二寶,我便得自認倒楣,三日之內,不能向你下手,可是?”

雷驚龍坦率承認,點頭說道:“不錯,我正是此意。”

夏夢卿劍眉傲揚,淡淡說道:“好吧!我絕對遵守約章……你就那麼有把握嗎?”

雷驚龍說得好。

“我要是沒有自信,我大可不必自找落敗地通知你,這約章約束的是彼此雙方,井非單單針對你夏夢卿一人。其實,你隻要答應遵守約章就行,有沒有把握,那是我的事,你無須過問。”

“說得是。”夏夢卿笑道:“在我麵前,你最好少賣弄心智,什麼叫做約束的是彼此雙方?我卻以為你這條約法是單單針對我夏夢卿……”

雷驚龍沉聲說道:“閣下,說話可要……”

“你不承認麼?”夏夢卿朗笑截口說道:“寶為我得,我不在乎你下手槍奪;寶落你手,你卻害怕我出手奪回,因為你自忖功力,保它不住。這麼看來,約法豈非單單針對我夏夢卿麼?”

一言道破狡計,雷驚龍麵紗後醜臉大紅,雙目中陰鷙光芒一陣閃爍,凝注夏夢卿,良久才憋出一句:“你若認為有欠公允,這條可以取消……”

夏夢卿想縱聲大笑,但又怕驚動鷹愁澗中的羅刹三君,終於忍住,星目寒芒如兩把利刃,逼視著雷驚龍,道:“雷驚龍,我這個人最怕激,不必取消,我遵守約法,容你三天。隻要寶落……”

你手,那是你功力、心智兩稱高明,三天之內,我絕不向你下手。不過,你要小心,三天之後,我隨時會衛道奪寶,不怕你挾寶逃往天涯海角,夏夢卿也要找到你。”

雷驚龍雖暗睹大喜,但禁不住寒懍。陰陰笑道:“世事瞬間萬變,何況三天,也許過了三天,你今生就休想再找到我,你不妨考慮一下,現在還來得及……”

夏夢卿挑眉微笑接口,道:“夏夢卿向來言出如山,絕無反悔,不過……雷驚龍,我奉勸一句,你最好以正當手段取勝,否則別怪我言而無信,說不定當時我就會奪回二寶。”

一句話說得雷驚龍遍體生寒,仰麵怪笑一聲,說道:“好!

你我二人就此一言為定,請。”

“請”字一落,閃身掠下絕峰,如電而逝。

他快,夏夢卿也不慢,猛展天龍身法飛掠而下。

夏夢卿一下絕峰,便直撲鷹愁澗南端入口。

鷹愁瀾果然澗如其名,連那善飛之鷹也要發愁。

澗深百尋,波濤洶湧,激流澎湃,勢若萬馬奔騰,聲似雷鳴陣陣,驚險駭人,震耳欲聾。

澗中,水氣氤氳,沾衣欲濕,霧氣迷蒙,茫茫一片,令人難以窺遠,縱有上好目力,最多也隻能看出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