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三道:“打從姑娘在京城開了鋪麵,小人一壁差人從江南送貨,一壁也將京城的玩意兒帶回去,聽他們說,如今生意也不錯。”
霍青毓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問道:“那些女孩子們呢?你和楊嬤嬤沒有陽奉陰違罷?”
“呦,瞧姑娘這話說的。”馮老三急忙躬身辯解道:“小人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違背姑娘的意願。更何況還牽連姑娘的清譽。誰不知道如今姑娘可是梁國公府的人,咱們便是為了姑娘為了梁國公府,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那些女孩子們都守在家裏頭,本本分分的跟著記賬做生意。小人可是連大門兒都不叫她們賣的。”
“現如今生意好了,楊嬤嬤還在揚州開了一間繡坊,隻叫姑娘們都在家裏做針線呢!”
霍青毓便笑道:“我不過是隨口一問,你怎麼慌腳雞似的。”
馮老三隻好點頭哈腰的賠笑。
霍青毓一時出了鏡花緣,便在街上隨意閑逛。
她當初剛進京時也這麼閑逛來著。隻是那會子心裏懸著家人父母,整個人淒風苦雨的,看什麼都寥落敗興,如今興致倒好,看著滿街上叫賣的人,心裏也覺著熱鬧。
兜兜轉轉又到了當日聽書的酒樓。霍青毓心情正好,便在門前勒馬,遲著馬鞭子進了大堂。說書人正在台上講述遼東大捷,齊國公父子大破胡人大軍,虜獲大單於之子,不日即將班師回朝的故事。
說到精彩處,大堂內的賓客更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霍青毓隨意找了張靠裏的桌子坐下,肩上搭著抹布的店小二立刻上前。霍青毓隨意點了些吃食酒菜,一邊吃酒,一邊聽書。那說書人的聲音鏗鏹頓挫,叫人聽得也是熱血沸騰,隻見一位身穿長衫的讀書人猛地一拍桌子,起身說道:“聖人雲家國天下,曆來文死諫武死戰,本就是為人臣子之幸事。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我等文人想要出仕為官,為天下蒼生謀福,唯有科舉一途。怎奈朝中舞弊橫行,視朝廷舉才為兒戲。私相授受泄露考題,如此不公允之事,卻有官官相護企圖大而化小不了了之,還要誣陷戶部給事中胡大人是信口開河,汙蔑朝廷命官,為我等請命仗義執言的胡大人要被押入大牢,泄露考題的張敬之和馮佑安卻能官複原職金榜題名,敢問眾人,這朝廷可還有公允可言?”
一席話激的群情激奮,很有些落地的舉子紛紛附議,慷慨激昂義憤填膺,恨不得把今年春闈黑出花來,聽得霍青毓莞爾搖頭,心中暗罵一句狗屁不通。
沒想到她這番搖頭慨歎卻看在旁人眼中,最先站起身來表示憤慨的讀書人冷眼問道:“這位兄台麵露不屑,可是不讚同我等之言?”
霍青毓回過神來,發現堂中許多落地舉子都對自己怒目而視,不免笑道:“我是一介粗人,不太懂得你們那些八股文章。不過朝廷取才,除了要考校詩詞文章,更看重官員的操守品質。如今春闈一案尚在查辦之中,還沒有個水落石出,也就是案情未明。連刑部官員和大理寺共同查辦都未能確定的案子,爾等卻在這裏言之鑿鑿,恣意汙蔑朝廷命官私相授受,汙蔑朝廷科舉不公,想是諸位竟比許多經驗豐富的朝廷大員都厲害,隻憑想象,就能知道誰對誰錯,誰黑誰白,誰能給旁人定罪!若是將來有朝一日有幸為官,估計爾等堂上辦案時,也是這麼理所當然隻憑喜好不問證據?”
“若果真是如此,那朝廷沒選你們這些落地舉子為官就對了。如若不然,有這麼些不分青紅皂白隻知臆想的書生為父母官,遭殃的還不是各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