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記憶實在太多,在地牢裏時,南燈沒有表露出太多情緒。

現在離開了關押謝運的牢房,他漸漸從那些過往中抽離,難過地說道:“是他殺了上一任山神。”

追隨侍奉山神是所有天師的職責,謝運還是一名位高權重的長老,他隱藏得太好,太虛也被他騙過去。

他為人謹慎多疑,所做的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偶爾遇見太虛身邊的穢首或地靈也恭敬有加。

那時的穢首,與現在兔子頭完全不同,它隻縮小了身形,稍微改了改外貌,看著像一隻醜醜的、凶巴巴的小狗。

它經常自己跑出去玩,玩夠了再回來看看太虛在做什麼。

每一任山神的性格喜好都有不同,與穢首的相處大概也是不同的。

翁平然了解完事情經過,憤怒地將木桌砸出一條裂縫,從齒間擠出的聲音顫抖:“此人真是罪大惡極……”

山神不死不滅,更替換代之時是唯一的弱點,如果謝運成功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就差那麼一點點,穢首找到新誕生的南燈,想趕回去救太虛已經來不及。

它也被謝運重傷,隻能躲進業障塔,謝運也根本沒有想過它會躲在塔裏。

應該是在進入塔中之後,南燈才破殼,他還是一隻什麼都不懂的魂體,弱到一絲神力都沒有,更沒有辦法幫助穢首加快恢複。

山神也由此銷聲匿跡了近二十年,穢首緩慢養傷,終於積攢了足夠的力量,帶著南燈破塔逃出。

南燈坐在木桌對麵,低頭看著手裏的杯子出神。

離開地牢後,他與翁平然來到內庭用於議會的隔間。

這些往事不能被太多人知曉,隔間裏隻有四個人。

林玖麵色凝重:“他一旦死亡,就會變成極難對付的怨魂?”

南燈點頭:“他吃了很多生魂。”

謝運用自己的一半魂體創造出霧鬼,但他行事依然十分謹慎小心,怕霧鬼與別的怨魂不同,會被人看出來,尤其不能被天師撞見。

而比起人,怨魂更能保守秘密,他們滿腦子裏隻有進食,別的都不在意。

於是他又研製出一種新的符咒,也就是南燈見過的黑色紙片,驅使怨魂、奪取他們的食物。

這樣的方式,就算被人發現端倪,也追查不出什麼,怨魂寧願被煉化也絕不會向天師求助,在他們眼裏,霧鬼才是同類。

他造出瘟疫,也是同樣的目的,瘟疫會使人虛弱,讓怨魂有更多可乘之機,患病的人死後,又將成為他新的奴仆。

而霧鬼是在謝運重傷不久後出現的,距今已有十多年了。

這十多年來,他不知究竟吞食了多少生魂,恐怕早已到了鬼王的等級。

難怪他最初被內庭抓到的時候一點不反抗,他根本就不需要反抗。

現在的謝運半人半鬼,霧鬼的煞氣比不上同等級怨魂,要是他死了,僅剩的魂體與霧鬼融合,將徹底變成

怨魂,煞氣與實力也會隨之大幅增長。

“那該怎麼辦?霧鬼一定藏了起來,”林玖不動聲色地看了連譯一眼,臉上憂慮不減,“總不能一直把他關著。”

謝運的狀況,讓他聯想到了連譯。

連譯一旦死亡,也會變成極難對付的怨魂,他的事情還未解決,又來一個謝運。

一個想當最強的鬼,一個天生會成為最強的鬼。

翁平然想了想:“現在削減他的生魂,能起作用嗎?”

那瓶原本要給連譯服下的藥還在,但現在的謝運身體已經十分虛弱,比普通人還要不如。

南燈猶豫片刻:“試一試吧。”

可惜他沒有在記憶裏看到霧鬼的所在之處,好像連謝運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次聯係霧鬼,是用一塊特製的圓盤,早已找不到了。

翁平然立刻吩咐下去,並讓人加大力度搜尋霧鬼的蹤跡,任何線索都不能放棄。

內庭還有幾個擅長布陣製藥的天師,他們也能想想辦法,霧鬼本質上是謝運的魂體,與他自身有密切的關聯,說不定能用什麼方法召喚出來。

這件事非常重要,翁平然不放心,親自去辦。

隔間裏隻剩下林玖和連譯陪在南燈身邊,若還有遺漏的信息,林玖會負責傳達。

南燈卻在想,謝運被抓住之前,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自行了斷。

他在等什麼?是霧鬼吞食的生魂還不夠多嗎?

南燈將這個疑問說了出來,林玖皺著眉沉思片刻,臉色驟變:“半個月後,是鬼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