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承澤王府的後院,有一大片空地是專屬於謝必安的,供他平時練劍所用,府中無人敢靠近,隻因李承澤曾明令說過,若有人擅自靠近被正在練劍的謝必安所傷,責任自負,若有人驚擾了謝必安,嚴懲不貸,因著這個緣故,謝必安練劍時從不擔心誤傷到人。

劍風隻是輕輕掃過,井口粗的老樹便被從正中一分為二,劍氣明顯比前兩日又淩厲了幾分,謝必安欣喜一笑,頓覺所有辛苦一掃而光。

淩厲的劍氣襯著如火的夕陽,平添了幾分殺氣,執著於精進劍術的劍客並未發現,比起劍氣,他眼中的殺氣更重,近幾日,已經越發無人敢靠近他了,劍客無暇顧及於此,他隻求劍術快成,以護他的殿下周全,思及李承澤,謝必安體內的氣息突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波動,手中一向收控自如的長劍竟然不受控製的脫手而去。

原本隻是想偷偷的看看自己的劍客練劍,不想那長劍竟直衝自己而來,李承澤嚇的呆在原地,連求救都忘了喊,萬幸,他的劍客更快一步,在長劍刺中他之前已抱著他躲開,那長劍擦過劍客的手臂刺在了一旁的樹幹上,半截劍身沒入其中,足以可見,脫手之前,它的主人賦予了它多強的內力。

“殿下,您沒事吧?”

“我沒事,有事的是你。”

李承澤拖著謝必安的胳膊,因著血跡沒入黑衣,他一時看不出謝必安到底流了多少血,可那皮肉翻開的傷口他卻看的清清楚楚,同樣是劍刃留下的傷,李承澤仿佛又看到了謝必安身上那些險些要了他命的傷,過去與現在重疊,李承澤有些分不清,隻覺得膽戰心驚,竟急的哭了出來。

“殿下,殿下別慌,屬下沒事,隻是一點擦傷。”

謝必安不知道李承澤到底有多怕再在他的身上看到這種傷口,隻當他是被這鮮血淋漓給嚇到了,勸說無果,隻好將人抱在懷中一句一句的安慰。

李承澤逐漸冷靜,不等謝必安反應,直接把人拖到了自己寢殿,手忙腳亂的翻出之前剩下的治療劍傷的各種藥,一股腦的都要倒在謝必安的傷口上,還好那劍客反應夠快,及時攔住了。

“殿下,用不了這麼多,一個就夠了。”

就是一道小口子,弄這麼多藥,是要毒死他嗎。

在處理劍傷上,謝必安顯然比李承澤更有經驗,一個人就完成了上藥包紮等一整套程序,中途還能抽出空來攔住了要派人去叫太醫的李承澤。

謝必安越來越覺得李承澤像個小孩,一點小事就能讓他驚慌失措,一句話總要跟他說好多遍他才會相信,這是謝必安在李承澤被他的一道小口子嚇哭,他足足哄了兩個時辰才讓那人相信他是真的不會因為這麼一道小口子而送命之後得出的結論,和李承澤分開時,謝必安覺得他的傷好像都已經好了。

回到後院來尋自己遺落的劍,劍光晃過眼前的瞬間,平穩的氣息再次開始紊亂,幾經壓製不見效果,反倒適得其反,亂竄的真氣竟衝的謝必安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

尋了處樹蔭,謝必安一邊擦劍一邊平複體內混亂的真氣,努力的克製著,先不要去想劍術,也不要去想李承澤,什麼都別想。

謝必安曾是師門中最受師父器重的弟子,他天賦極佳,又性子冷淡,十四五歲已達七品,在同齡人中當算翹楚,他師父曾不止一次的說,謝必安就是修習上乘劍法的天選之人,他也確實傾盡心力的想要助自己的這個弟子問鼎巔峰,甚至比對自己的兒女還要上心。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他的這個好徒弟隻是獨自下了一趟山,就被紅塵俗世迷了眼,輕易的就舍棄了巔峰路,甘願入那二皇子府做一個護衛,本可以站在山巔,卻甘願與人為臣,氣的老師父第一次動手就把他打了個半死。

謝必安身世淒苦卻又出色,師父對他一向寬容,唯獨他下山求去的那一次,硬是讓他帶著一身傷,拖著半條命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都沒點頭,最後還是因為不忍心看著這自己養大的徒弟年紀輕輕就英年早逝,這才無奈同意。

謝必安以前一直覺得習武是為了不被欺負,不必執著於最強,可到了李承澤身邊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他心疼李承澤,所以想走到他身邊保護他,他知李承澤的路走的艱難,就總想著給他開一條路出來,他知他身後無人可依,就想讓自己成為他的依靠,而想做到這些,沒有實力就是妄想。

謝必安後悔了,他後悔沒有聽師父的話再進一步,他頂著被師父責罰的風險,賭上了師父對自己的那份慈愛之心,再回師門尋求精進之法,可那一次,師父沒有見他,隻是讓師弟轉告給他一句話。

“絕情劍法,劍氣淩厲,最忌牽絆,心無雜念,絕情斷愛,方至上乘,必安,你止步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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