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童貫!
察哥愣在那兒,嘴唇動了動,可什麼也沒說出。他緩緩地抽出了佩刀。那刀在陽光之下並沒有閃現耀眼的光,那色調讓你感覺著刀的份量,也看得到光滑,有那麼一點兒油膩的光滑。
童貫的劍也出了鞘,長而寬的特號劍,好像西夏人專門給童貫這個大塊頭特製的似的。那劍,也讓你感覺到一種有那麼一點兒油膩的光滑。
大同驛,當即被那一刀一劍冷森。就連當空的太陽,也慘白了臉。就連外麵行走的微風,也停了腳步,窺伺。
都是一副鄙夷著對方的神情。
察哥身材矮小,瘦削,可是你看那肌膚鐵一樣的顏色。他在一步一步地逼近童貫。
就這麼個小東西卻來向自己挑戰,童貫當然不敢輕視,撩著眼皮,盯視著對方。
察哥忽然將刀舞動得令你眼花繚亂襲上前來就在臨近的時候身子一側手中的刀甩向了童貫那刀直奔童貫的咽喉童貫大叫了聲手中寶劍向上迎擊劍刀碰撞,當啷一聲,刀便向上飛了去,可是那刀像遇到強有力的吸力一樣,一轉眼,又在了察哥的手中,原來刀柄有一段兒繩索連著他的手腕。宋人立即更替童貫捏了把汗那察哥出手不凡。而且這家夥還挺善於攪亂對方的心神。察哥當然心中驚歎著童貫的靈敏,在他的計算中就那一招,應該將對方撂倒。他定了定神,將刀再一次耍得令你眼花繚亂。童貫明白,那再一輪進擊的前奏。察哥忽然上前忽然身子就矮了下去那刀再一次出手橫著掃向了童貫的腿童貫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哦的一聲身子便飛了起來那一聲傳遞的是他的意外極大的意外他的憤怒極大的憤怒這混蛋專使陰招!躲過了那一刀童貫腳剛一落地再一次躍起身子前傾長長的寶劍直取對方他是真急了火了要直取了對方的性命!察哥剛剛刀在了手,驚恐,仰倒在地向側一翻滾麻利地爬了起來童貫卻已經奔了過來提刀趕緊跑,繞著人群圍出的場地跑,人群童貫攆了幾步就停下了他還跑呢,猛然抬頭,童貫冷笑地看著他呢。他挺下腳步,看著童貫。他向著童貫點了點頭,艱難地說:“肯賞光嗎?我在來賓館宴請童將軍。當然更歡迎鄭大人、張大人。”
童貫轉首望向鄭允中。
鄭允中微笑地頷首。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騷動,耶律延禧在一撥子人的簇擁下趕了來,看了看都還完整著的察哥、童貫,緊皺眉頭的他問了句:“怎麼,還沒開始?”
童貫上前一步,稟道:“啟稟大遼國聖上,夏國賀歲使團正使察哥前來請宋國使臣前往來賓館赴宴。”
耶律延禧望向察哥。
察哥趕緊說:“是的。”
“哦。我還以為到這能看到什麼熱鬧呢。好,好,就該友好往來,這也是朕非常願意看到的。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宋國皇帝,朕的兄長,夏國皇帝,朕的弟弟,你們為臣的,也當如兄弟相處!”
“陛下說得是。”童貫道。
“是,陛下說得對。”察哥道。
耶律延禧掃了眼鄭允中,點了點頭,鄭允中正要上前參拜,耶律延禧說:“朕不攪擾你們了,你們樂你們的吧。”轉身走了。
誰都明白,這遼國皇帝可不是來看什麼熱鬧的,而是來阻止兩國使臣決鬥的。
“非正式場合,遼國皇帝不欲正使參拜,是按照禮儀行事。”童貫向鄭允中道。
武功殿樂聲大作。
“宣宋國使臣。”司儀官洪亮的聲音在樂聲中突出。。
太監再喊,殿門處的太監再喊。
殿外,司儀上前引領鄭允中、童貫、張擇端。其實正使副使上去就行了,但是,童貫說了,這麼個大人物怎麼能不出麵呢,張待詔可捧禮品冊相隨。張擇端笑,知道要是自己不去,那這捧禮品冊的差事就應該是童貫的。其實賀禮都已經交割完了,呈遞禮品清單不過是一種形式。
大殿,百官林立,前方,遼國皇帝在輝煌的燈火中端坐,著黑紫紹裘,頸部環繞的赫色皮毛,因其人更顯著華貴。
“宋國使臣叩見皇上。”司儀官唱。
“宋國賀歲正使鄭允中拜見遼國皇帝!”鄭允中單膝著地抱拳道。
“宋國賀歲副使童貫拜見遼國皇帝!”童貫依法。
“宋國賀歲使臣張擇端拜見遼國皇帝!”張擇端依法。
“呈遞賀禮名目冊。”司儀官唱。
張擇端將名目冊雙手呈於前。
司儀上前取走,呈遞司儀官,宣讀:“銀,三萬兩,絹兩萬匹,瓷器五千件。”讀畢,名目冊被太監放到皇上麵前的案上。
司儀引領宋國使臣站立一旁。
依次宣高麗、夏、吐蕃等國使臣。他們實實在在地行著叩拜之禮。
樂聲洶湧,洶湧出喜慶的海洋。皇上的地盤是高出一塊的,因而,坐著的皇上依然是威嚴的。階下兩側就是樂人,龐大的樂隊。吹、拉、彈,不少樂器在宋廷樂隊中是看不到的。但是,並不遜色著宋廷樂隊的悠揚、宏壯。宋廷最高貴著的樂器人家也有,懸掛的銅鍾扁形的銅鍾被丁字形的木錘敲擊,發出的聲音在樂聲中清脆著、明亮著、悠揚著。古老的宮廷樂器,在遼國的宮廷依然勃發生機。樂隊演奏的是《鳳來朝》。樂聲輕柔地宏壯,襯著司儀官和使臣的聲音,讓他們的聲音莊重著,動情著,襯著大遼國皇帝的龍威,使其神聖著。也是泱泱大國氣象。
張擇端偷瞧童貫,心說,咱們帶的那幾個樂人可就別往出端了。要是那個提舉大晟府周邦彥來了,還能比量比量,雖然孤了點兒,不至於丟人。
“聖上致辭。”隨著司儀官的這一句,大殿刹時靜了下來。
耶律延禧微笑著掃視,說:“有是一個年頭即將過去,辭舊迎新的時候!各國使臣,帶著你們君王對朕的美好祝願,對大遼臣民的美好祝願,來到了這裏,大遼將給予盛情款待!而且,朕還聽說,宋國使臣張擇端,向都城之中的乞丐散發錢幣的事。令朕有鞭策之感啊。”
耶律延禧的目光向張擇端望過來,透露的是輕蔑。張擇端一下子就明白,他的布施的舉動對於眼前的這位皇帝卻是侮辱。因為,自己的身份是——宋國使臣。這一刻,他心中油然而生起對這位皇帝痛恨、仇恨。大宋啊,你要是有本事就給這裏的百姓換一個皇上吧。
鄭允中皺緊了眉頭,望向張擇端。
童貫木然,啥表情沒有。
“朕怎麼能夠不歡欣鼓舞!今日,朕就與你們同樂!”耶律延禧揚手高聲。當他的目光望向司儀官的時候,司儀官就明白了,皇上的致辭完了。
“設宴!”司儀官喊。
樂聲再起。
遼廷的一些臣子撤了出去,應該是級別不夠高的。大殿寬鬆了下來。
太監魚貫而入,每人持一案,在兩側排列,中間留了空場。每案配置了矮凳。司儀引領使臣入席,正使一人一席。奉茶。中間的空場中上去了十位女優,起舞翩翩。狂放的舞蹈,而非婀娜。個個豐腴,頸搭長長彩色飄帶,在舞蹈中飄帶翻飛。瓜子上來了,點心上來了,酒肉上來了,每個案上都豐盛了起來。
耶律延禧的案上也豐盛起來了。和下邊的案上同樣的內容,不同的是器皿。皇上使用的器皿當然要更高貴,更典雅。
耶律延禧忽然擺手招呼侍立的太監,指著下邊舞蹈著的女優笑嘻嘻地問:“怎麼不見大肥羊?在這宴席之上,朕可是喜歡品味這道菜的。”
“奴才這就去讓她上來。”
耶律延禧又擺手召喚正欲離去的那太監,說:“獨舞。”
太監瞪大了眼睛,掃了眼下邊的舞蹈著的女優,說:“讓她們都哭?”
耶律延禧一拍案幾,捏住了太監的耳朵拉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讓她一個人舞!”
“奴才明白了。”太監一溜小跑地去了。
下邊席上的蕭奉先密切注視著皇上的動向,但是,隻聽清了皇上最後的一句,心裏頭咯噔一下:是不是皇上要把那個肥臀女優揀起來?蕭奉先已經暗中叮囑樂官,往後少讓那隻大肥羊露麵。他想,要是再隔上一段時間,皇上要是真的淡忘了大肥羊,就可讓其離開這中京的皇宮。
就在眾女優退下忽然傳來了一個激越的樂音,望去,一個胖女優提衣衝上了場,後麵,跟了兩個樂手,女樂手,一個吹著一個杆狀的器物,那激越的樂音便是由那器物發出,似笛子而非笛子的聲音,另一個女樂手懷抱著琵琶,一吹一彈,上了場,伴在胖女優的旁邊。後來張擇端才弄明白,那杆狀的器物叫嗩呐。那是宋國看不到的樂器。
而先前在著的樂隊除了鼓音,別的樂器都停。
這肥臀女優舞得歡啊,頸上一條紅色的飄帶翻飛,那寬大的袍袖,也舞得生風。人雖然肥碩著,但輕盈著,風一樣地飄忽著。而且,全身的每一塊,都節奏著。甚至,那臀,好像都在表情著呢。當那臀朝向耶律延禧的時候,如同了一張臉,擠眉弄眼,好一番表情。
耶律延禧裂著大嘴,口水都要出來了,都忘了舉杯讓宴會開始了。
各國的使臣坐了一側。麵向他們的時候,肥臀女優還筋了筋鼻子,筋的時候眉毛上下忽閃著,眼睛瞪得眼仁被一圈兒眼白環繞。使臣們發出了笑聲。
肥臀女優退場了,耶律延禧急了,想侍立一旁的先前被捏耳朵的那太監招手,太監趕緊走近。“那大肥羊可是朕的一道美味!讓她到朕的身邊來。”耶律延禧說。
肥臀女優坐在了耶律延禧的身邊。
耶律延禧舉起了酒杯,聲音洪亮著:“各國使臣,歲歲年年,我們都要在此一聚,你們當如到自家,可盡情歡樂!喝酒!開宴!”
群臣舉杯,齊聲:“祝聖上萬壽無疆!”飲酒。
使臣舉杯,齊聲::“祝大遼千秋萬歲!”飲酒。
眾女優再次上場,麵向皇上,唱起了和聲:
“鴻鵠高飛,
一舉千裏。
羽翮已就,
橫絕四海。
橫絕四海,
當可奈何!
雖有繒繳,
上安所施!”
雖為和聲,但是,卻唱得有飄渺之感,有自遠方傳來之感。
宋國使臣冷不丁地聽這歌,是別扭的,也這歌詞是有著特殊的來曆的。漢高祖劉邦欲立戚夫人子趙王如意,無奈呂後關口難過,臣子關口難過。戚夫人料定往後母子日子難過,涕泣。劉邦說:“為我楚舞,我為汝楚歌。”劉邦以歌告訴戚夫人,太子羽翼已成,不可易也。冷不丁地在此種場合聽到此歌,殊覺唐突,並且有不吉之感。但是,如果拋開歌詞的由來,此歌卻有自我勉勵之意。
“宋國使臣張擇端。”耶律延禧忽然揚聲。
張擇端趕緊起身,站到耶律延禧麵前,朗聲:“宋國使臣張擇端聽候問話。”
“你不是有畫作獻與朕嗎?”
“擇端請處別室,備顏料、筆墨、紙張,歸被侍衛所留界尺,畫可立就。”
“立就?趕緊侍侯!”
蕭奉先趕緊起身,說:“張待詔,隨我來。”
張擇端作畫的時候,蕭奉先一直觀瞧著。有人進來稟報,北方函使來了,而且事情急迫。蕭奉先皺了皺眉頭,說:“帶人來。”
函使一見了蕭奉先,一邊呈遞信函一邊說:“蕭大人,北方危急:阿骨打已經起兵造反,開始攻破了寧江州,掠奪財物而去!”
蕭奉先吃了一驚,也不看信函了,知道信函上的內容也都被這函使說了。“帶函使下去。”他擺手道。他討厭函使的多嘴,特別是在宋國使臣的麵前。他欲離去,走了步,又轉身向張擇端說:“張待詔,此事目前機密,勿泄,以安各國使臣。”
“宋遼一體同心,擇端明白。”
蕭奉先以長者的姿態拍了拍張擇端的肩,離去。
那一片歌舞升平,根基在支離?好巍峨的大遼,根基在支離?在哀傷中張擇端作著那幅畫。
蕭奉先再沒回來。
兩太監抻著大畫在前,張擇端隨後,進入大殿。大畫展現在皇上麵前。
“宋國皇宮畫院待詔張擇端作《升平圖》獻與大遼國皇帝。”張擇端向耶律延禧朗聲。
耶律延禧端詳畫卷,點頭,說:“讓大家看,讓大家看我大遼的升平圖!”
閶闔門上空,雲蒸霞蔚,十餘隻白鶴振翅而飛。
一片叫好聲。
後來,大同驛,張擇端溜進童貫的房間,問:“童將軍,那畫可看出什麼名堂?”
“啥名堂?”
“沒發現那鶴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
張擇端一笑,說:“那些鶴畫的都是欲去之貌!升平升平,大遼國的氣數要沒了!”
“高,高!到底是我大宋皇宮畫院的待詔!真是神來之筆!”
大殿之上,耶律延禧興奮地說:“賞貂裘與宋國使臣張擇端。”
“謝陛下。”
張擇端回到席位,很快賞品便送來了。
“各位使臣,明日我們舉行射兔比賽,想拿賞品的,就一展身手吧。”耶律延禧說。
後來,童貫告訴張擇端:“那位蕭大人回來後,就待在了席位,始終沒有看到他向那頭野驢呈遞什麼。想是怕那頭野驢沉不住氣,在各國使臣麵前丟了他大遼國的臉麵。”
射兔的時候,看不出耶律延禧有什麼明顯的不對勁。樞密使蕭奉先也在,也沒有明顯的什麼不對勁。像是北方什麼都沒有發生。射兔的地點選在了萬歲山下的一片開闊地。遼為主,先接受挑戰,出場的是耶律延禧長子席泥烈。席泥烈縱馬,馬後拖著木兔,挑戰者察哥在後縱馬而追,射木兔。光射中還不行,得有力量,因為拖著木兔的馬繞了一大圈之後看的是還留在木兔上的箭。力量小的,即使射中,在拖曳的過程中,箭也會脫落的,白射中。木兔捧於耶律延禧麵前,耶律延禧宣布:“得二箭。”而後,察哥拖曳木兔,席泥烈射,得一箭。席泥烈擎酒跪於察哥前,高聲:“向勇者致敬!”察哥喜滋滋地將酒一飲而盡。吐蕃一位使臣挑戰,與察哥各中二箭。耶律延禧宣布,再賽。結果,察哥得三箭,得一箭的吐蕃使臣隻得跪在了察哥麵前,敬酒。
鄭允中望向童貫,童貫明白,幹這活隻能是自己,或者自己差遣別人。差遣別人肯定是要遭到察哥嘲笑的。“拿家夥來。”童貫喊了聲。立即上前了一位,將一張大弓和箭囊交給了童貫。那屬下顯然是專門給童大將軍背弓和箭囊的。弓大,箭長。“我來也。”童貫喊了聲,拍馬上前。
這是察哥期待的。察哥縱馬,跑出約五十步,這邊令旗一揮,童貫縱馬而追,邊追邊搭箭在弓,那張大弓一拉,也拉緊了觀者的心弦。一箭而不中。再發,依然不中。鄭允中搖頭。不少觀者搖頭。看來這童大將軍是要跪在察哥的麵前了,察哥是真的要一雪前恥了。察哥已經回奔,在後的童貫引弦而發,仍然沒有中,但是,忽然人們發現木兔翻了幾個個,不動了,繩索斷了,察哥不知,依然縱馬狂奔。再看童貫,奔到了木兔前,左一箭又一箭的,向著麵前的木兔射了五箭,不射了,縱馬而回。
在人們的哄笑中察哥還以為笑童貫呢,也跟著笑,一邊笑一邊回過頭去,可是,沒有看見木兔,再向遠處望去,縱馬而來的童貫身後,遠遠的,那木兔刺蝟一樣。察哥把繩索倒了上來,看明白了,童貫的箭射斷了繩索。
察哥、童貫二人下馬站在了耶律延禧的麵前。
木兔被送到了耶律延禧的麵前。上邊插著五支箭。
“宋國使臣童貫——”耶律延禧停頓了下,笑看了看左右眾人,繼續宣布:“不射木兔射繩索,違反規則,為敗!”
察哥當即眉開眼笑。
童貫愣了下神,笑了,取酒跪於察哥麵前,雙手呈上。
童貫回來,鄭允中向他附耳悄聲說:“童將軍雖敗也榮。”
童貫道:“我童貫咋能丟咱大宋的臉麵呢,”
最後的勝利者:察哥。也得到了一件貂裘。
劉長亮陪同張擇端給文妃送畫。晉王也在府邸。
晉王將客人請到書房,展開畫看,驚歎:“果然皇家畫院待詔。待我請母親出來。”
旁邊的一位侍女說了:“王爺,我去請。”
文妃很快地來了,向張擇端點了點頭,說:“有勞張先生了。”就急不可待地去看兒子展開的畫。畫的是一女子撫琴,顯然是文妃的形象,但是,著薄如蟬翼的衣裳。長長的柳枝斜斜地飄著。畫上有題字:南風薰兮,欲弄琴。“哦,好。”文妃情不自禁。她從侍女手中拿過一個用貂皮縫製的東西,遞與張擇端,說:“天寒,張待詔卻總喜歡手持鐵界尺,我縫製了皮套,可納界尺於其中。”
“擇端羞愧。”張擇端抬手做推辭狀。
晉王笑了,拿過界尺,拿過皮套,就將界尺插了進去,說:“哦,正合適。”
怎麼能不合適呢?張擇端想起上次來晉王府,文妃拿過了界尺,曾經在案上比畫,還做下了長度的記號。
後來童貫得知,北方給耶律延禧送來的是駐守寧江州的老將軍蕭兀納的血書。這蕭兀納本來是前朝臣子,忠臣。為了保護耶律延禧,為了讓耶律延禧順利承繼皇位,此人忠心耿耿。仗著資格,仗著忠心,赤膽忠心,就總是對耶律延禧直言著。初,尚且聽從。漸,遠之。漸,厭惡之。於是,前朝老臣,就成了駐守北方的老將軍。這不是他第一次送來血書,此前曾經血書勸諫耶律延禧先發製人,否則完顏阿骨打必為患。結果正應了他的預言。在與完顏阿骨打的激戰中,他的孫子戰死,他隻率領少數人馬撤離了寧江州城。他懇請朝廷調集大軍,趁完顏阿骨打未成羽翼一舉殲滅之。
後來童貫得知,耶律延禧調集上京守軍,以蕭奉先之弟蕭嗣先為東北路都統、蕭兀納為副都統,向女真進攻。耶律延禧以為,這一隊人馬足以迎擋完顏阿骨打。本來可以征調各方重兵,但是,他覺得動靜過大,必人心浮動。大遼人還得過春節呢。
除夕之夜,耶律延禧請各國使臣登閶闔門觀看煙火。煙火,五彩繽紛了中京。一處氈帳被煙火點燃,火光衝天。人聲鼎沸。耶律延禧凝眸良久,向蕭奉先說:“當給予慰問。”
使臣回到驛館,遼廷又送來了年糕等點心。年糕是必吃的,取年年高之意。
東武,兒子不在了身邊,父親、母親在這除夕之夜當有些清冷。
汴梁,嶽父一家搬過去了嗎?要是搬過去了,安娘應該過個快樂的春節。
不會快樂的是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