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reference_book_ids\":[6873745689529027592,7063336899624045581]}]},\"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蔡京瞅著那方硯台,目光流露出的是厭惡。深深的厭惡。那滑潤的硯台,現在令他反胃。耳畔響著皇上的話:“歲月不饒人啊,蔡相為國事操勞了大半輩子,也該好好地歇一歇了。朕每賭卿之龍鍾,心中頗覺不安。今朕下定決心了,讓卿回家安度晚年。而且,讓卿有一個好的天地。朕將你府邸東麵的一塊地賜予你,或造宅,或設園林。如想念朕了,可來,我們談書畫,不談國事。好生歇息吧,朕早早晚晚也會有這麼一天的。”說的多好聽啊,其實那個時候皇上看著我就如同我現在看著這方硯台!真想將這方硯台砸了摔了撇了!這硯台,曾經是皇上的。睹物如見其人。米、黃、蘇、蔡,而後的主人就是那個米,那個大米,米有仁的老子。那是多年以前了,那他在睿思殿,和皇上談論當朝書家,蔡京和皇上提到了朝中流傳著的一種評語:米、黃、蘇、蔡。“哦,米芾居然榜首,希奇。喚他來,朕倒要看看這家夥的功底。”皇上說。當時是書畫博士的米芾顛兒顛兒地來了。人一進來那目光就直瞅皇上的硯台。“當今書家,你居然做了榜首,朕這裏豈能無你的條幅?可如果朕要是覺得名實不符,那就別再米、黃、蘇、蔡地叫了。”皇上說。“那是別人捧俺呢,俺可知道,皇上的書法是榜首。”老米說。“大膽!朕的書法豈能和臣子的一同論高低?”皇上假裝生氣。老米撲通跪下,連連磕頭,道:“臣該死,胡說八道。”“哦,如果你的字當之無愧那名分,朕就赦免你的罪。”皇上說。老米爬起來就站到了案前。他的眼睛不時地瞥向那硯台。那硯台,是一龜的形狀,殼,就是硯台的蓋,那殼是一塊玉石雕琢而成,暗綠的玉石,讓你總覺得帶著一股子濕氣。在那硯台前,你很容易就能獲得一種沉靜的心緒。蘸一次墨,老米的眼睛總要借機多瞅一會那硯台。他寫的是他自己的一首詩作,寫完,退到一邊,眼睛骨碌骨碌地還不時端詳著那硯台。皇上站到了案前,眉頭由緊皺而舒展,到現出笑容來。“骨筋、皮肉、脂澤、風神俱全,猶如一佳士也。”皇上說。這老米舔了舔嘴唇,忽然鼓起了勇氣說:“皇上,這硯台臣用過了,皇上不便再用,可否……”皇上一愣,隨即笑著擺手:“卿為書家榜首,當得此硯台。拿去吧。”這米芾將硯台扣上蓋,端在手中,跪在地上,再把硯台放在一邊,向著皇上邊磕著響頭邊高聲:“謝皇上。”而後抱著硯台就走好像誰要跟他搶似的。可是後來的一天,米芾抱著個沉甸甸的包袱溜來了,溜到蔡府,溜到蔡京的書房。“聽說兄得王羲之一法書。”那討好的神情特別讓人不舒服。“哦,得大王《示兒書》。”“呦呦,寶貝,寶貝。可否一賞?”蔡京已經將那小劄裝裱,小劄被鋪展出來。米芾的手在衣上直揩,但是探了探,還是縮了回來,生怕髒了那卷軸,眼睛可一直在不錯眼珠地瞅。“寶貝!寶貝!”他叨咕。忽然他飛快地將卷軸卷了起來抱在懷中將放在案上的那沉甸甸的包袱往蔡京這頭一推,媚笑地說:“你都示兒了,這個就是我的了,給你個老烏龜。”也不管你樂意不樂意,抱著卷軸就一溜煙跑了,任你主人跺腳,追出。不過回來的主人打開包袱,看著那個曾經是皇上使用的硯台,心中明白,自己是並沒有吃虧的。但是隱隱地心疼,心疼著另一寶貝的喪失。而在多年後的現在,蔡京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你個米癡,你個米癲,粘著皇上氣息的東西其實並不被你看重,難道你就以為我看重?……也有點冤枉人家,就這硯台,即使不是皇上的,拿那小劄換,不見得就吃了虧。可是現在這硯台因為沾染著皇上的氣息被我厭惡!你個米癡,你個米癲,你要不是蹬腿了,我非得還你這個老烏龜,索回我的王羲之!我現在也寧願要王羲之相伴,也不要伴什麼皇上啦!米元章,難怪你是書家的榜首,在你眼中字兒可是比官位比皇上老子還重要。京,不及。京委屈了這麼多年,就為了能在皇上身邊暖和。看著人家玩瘦金體。久矣,心中無字。一轉眼,就被皇上扔回了這深宅大院,要用這深宅大院葬你!外邊的世界,轉眼,就要和你沒了關係。你個皇帝老兒,說把我踹了就踹了!蔡京瞅著那方硯台生氣,非常生氣。“叫廚子來!”他向侍女說。廚子來了,蔡京吩咐:“晚上,我要吃鴿子的心,肝,烤的。二十隻鴿子的!”
晚餐他是在書房一個人吃的。不光是現在,以前他也是這習慣。可以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想著心事。那二十隻鴿子的心、肝,烤了一大盤子。先前經常烤的是鵪鶉的心、肝。你想啊,鵪鶉才多大啊,那它的心、肝又能有多大啊?那心也就豆粒般大。蔡京的一餐,得宰殺幾十隻鵪鶉。跟著借光的是仆人們,他們跟著吃鵪鶉的肉。這鴿子的心、肝,先前也是烤過的,但是,蔡京覺著沒鵪鶉的好吃。鵪鶉的那心呀肝呀,多精致,就是個香。但是,今天他要烤鴿子的心、肝。他嚼著鴿子的心、肝,想著皇上的那幅《瑞鶴圖》,那宣德門上空翔集著二十隻白鶴。一隻鴿子就相當於一隻白鶴,吃鴿子的心肝就相當於吃白鶴的心肝,他要將那二十隻白鶴的心肝烤著吃了。吉祥?吉祥個屁!
王黼來到睿思殿,跟皇上提到了蔡京的一件事,把皇上氣得夠戧。蔡京做宰相,皇上為了支持他辦理好政務,設置了講義司,而且直接由蔡京兼著提舉。那撥子人說白了,就是蔡京的幕僚,是蔡京的手,蔡京的腿,蔡京的眼睛,當然,也是蔡京的腦袋,替宰相把事琢磨周到了。這王黼接任宰相,當然也接任了講義司的提舉。可這麼一提舉不打緊,發現講義司養著好幾百人呢。
“就你是宰相,就你倒真的需要幕僚,也不至於養那麼多人啊,難道要把宰相府弄成了朝中朝?”王黼說。
“那些人該去該留,你可定奪。”皇上沒好氣說。
“那些人多為找了蔡京的門路想謀取好的官位。”王黼不說蔡京會拿了什麼什麼好處,可是誰都會想到當然是拿了人家的好處。
“朕也看出門道來了,那吏部都快成了他蔡京的吏部了!”皇上忿忿然。
“皇上聖明啊。”王黼感歎,感歎得有那麼點假。
“卿莫辜負朕的期望,好好輔佐朕。童貫也快回來了,也許咱們君臣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呢。”皇上殷切地說。
“臣一定殫精竭慮。”
“可在此一同用膳。”
“臣惶恐。”
“惶恐什麼?還不習慣做朕的心腹?”
就這樣,王黼留了下來。其實陪皇上吃飯是吃不飽的,但是,那是一種榮耀,那絕對表示著皇上和你近乎。
如果不是皇上特別說明要什麼不要什麼,皇上的飲食按照飯、飲、膳、羞、珍、醬六類的順序呈上,當然,那每一類中可包括著好多種,比如飯就包括著黍、稷、稻、梁、白黍、黃梁、稰、穛八種,每一種又有若幹做法,如果不是有皇上的特別要求,禦膳房得不斷變換著花樣。皇上的飯桌是大大的,有的食物離皇上遠,皇上夠不著,可拿筷子一點,旁邊的閹人就麻溜兒地給拿到皇上的麵前。一種飲食上來的時候,得唱出名來,大的類別,小的類別,小的類別中的類別,都得唱出。
“進羹菜——”
皇上一下皺起了眉頭,而且停止了進餐,生氣地說:“什麼羹菜!從今而後,菜羹就是菜羹!蔡京那道菜,朕從今而後不食!”
王黼差一點樂了出來。蔡京曾經是皇上的一道菜!皇上說他再也不食這道菜了!
皇上瞅了瞅王黼,也笑了下。隨後,輕輕歎了口氣。他可是煩蔡京煩了有一陣子了。
蔡京在知政堂辦公,當然要在那裏用膳,用膳的時候也是每上一道飲食要唱出類別來具體名稱來。“進菜羹——”聽著感覺像是:“進蔡京——”蔡京別扭。皺了無數次眉頭之後告訴閹人,在他這兒,別再進菜羹了,可把倆字顛倒一下,唱進羹菜。於是,知政堂這兒就羹菜了。皇上經常留蔡京用膳,皇上那兒還是:“進菜羹——”蔡京不敢皺眉頭,裝著若無其事,裝著沒聽見。後來禦膳房的閹人給皇上說了,知政堂那邊不唱進菜羹了,因為聽著好像是進蔡京,犯了宰相的名諱。皇上笑,說,那朕這邊兒就也羹菜吧。隨後皇上說,其實他老蔡也真的是朕的一道菜呢。不過那個時候,皇上喜歡著那道菜。
暮色中,劉長亮快馬入城。到了宮城門口,探知宰相仍然在宮內。他被引領到知政堂,宰相不在,去了睿思殿。那睿思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去的,劉長亮探了口氣,說:“可在此等候。如時間長了,宰相仍然不回,在下就隻好明天見了。”結果,王黼還真回來了。究竟是新官上任,職責還在內心中沉甸甸著,是回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在知政堂值更的官員將劉長亮引見給宰相。
“鄭大人、童大人一行將在兩日後抵達京城。童大人讓在下趕往京城,是想要告訴皇上,這此出使遼國回來,帶回了一個重要人物:前遼國光祿卿董祥魁。這個人,對遼廷的底細了如指掌。”
“哦,怎麼把這麼個人劃拉了來?”
“此人早有南歸之意,辭官之後一直寓居遼南京,並和童將軍在遼國布下的眼線保持著聯係,伺機歸宋。”
王黼明白童貫的意思:皇上應該接見那個前遼國的光祿卿;如果接見,是在使團進入京城的時候立即接見,還是安頓之後另安排時間接見。童貫當然是希望皇上在使團進入京城的時候立即接見,隆重地接見。童貫重視著這個人,這個人恐怕不應該是僅僅歸宋那麼簡單。童貫謀劃著伐遼,也許就和伐遼有著關係。但是,在王黼接任宰相之後,殿前都指揮使高俅可叮囑過他:“如果皇上要是移駕華陽宮,王兄可別八雞毛蒜皮的事去驚擾皇上。”高俅用的是驚擾一詞,而不是打擾。看王黼有點懵懵懂懂,高俅詭秘地笑了,說:“皇上總有些事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王黼心裏頭別扭,皇上的事如果還有別人知道,那這人應該是他這個宰相。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根基還不穩當啊,有些事是需要忍的。“我剛從皇上那裏來,皇上今夜移駕艮嶽的華陽宮,恐不便於打擾。明日我當向皇上提起這事,促成皇上接見那個姓董的。”
“好,在下明日來這裏聽候消息。”
艮嶽那頭,皇上在殿前都指揮使高俅的陪同下,走過悠長的地道,在豐樂樓鑽出,高俅的人早已經暗中在樓中布置。皇上從那個隻有他可以走的樓梯上了三樓,皇上現在的心情好極了,皇上推開師師房間的門,口中念念有詞:“和尚來也。這禪定的功課須得時時做,不能荒廢了啊。”
師師正看著一本書呢,聽著皇上的淫嗑兒微紅了臉,說:“皇上就不怕今日禪房不方便嗎?”
“真的不方便?”皇上指了下自己的下體,說:“這和尚可是急著做功課呢。”
師師看著皇上的那塊兒,吃吃地笑。
皇上就明白師師是逗他呢,迫不及待地上前攬師師在懷,再一兜腿,整個兒的人就抱了起來,師師鬆了手,那書就掉在了地上,師師被擱置在了案上,兩條玉腿就在了皇上的肩。皇上褪了師師在下衣,和尚入禪房,皇上喜得眉開眼笑,忘乎所以,又念叨起詞兒來,而且配合著動作,表演著詞兒中的內容:“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師師推開了皇上的腦袋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皇上那詞表現的是他與處女交接時的情景。
“莫笑,此處佳境,回回來,總如初來咋到。”皇上笑眯眯地說。
師師顧不得再笑,嬌喘不已。
“忍無可忍,何必再忍!”皇上說。
後來,皇上將劉長亮叫到了睿思殿,讓其細述那個前遼國光祿卿事。
皇上做出這個絕對的時候,王黼心中一沉,立即意識到了童貫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自己雖然貴為宰相,可是還有個媼相,還有個隱相。本來先前就有公相蔡京、媼相童貫的說法,可是後來又出來個隱相梁師成。禦書詔令皆出其手。就是你宰相按照皇上的意旨要怎麼著,那皇上的璽印可在他那兒擱著呢。而且,他還會不時地將什麼詔令送到你那,你就得執行。你還能去找皇上再問一問?在這朝中,現在是三相鼎立啊。
劉長亮雖然有些拘謹,細數董祥魁歸宋始末。他提到:“董大人和現在的遼南京留守張琳私交甚厚,童將軍想,日後也許董大人可派大用場。”
皇上聽得僵在了那兒。
“哦,小的還忘記稟告皇上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女真人完顏阿骨打在北方起兵抗遼!”
皇上大吃一驚。看來這童貫是要朕動真格的了。皇上起身,在劉長亮的身邊直轉圈兒。
“也許,遼國的劫數已到。”
劉長亮講去的路上離間完顏阿骨打事。
皇上直點頭。
王黼跟著點頭。
“張待詔寫有《使遼見聞錄》,細述諸事。”
皇上站住,說:“這是最叫朕高興的一次出使!簡直,就是凱旋!朕要用最隆重的方式迎接使團的歸來,迎接那個姓董的歸宋!”
“皇上,宋、遼尚未出現戰事,如果過於公開……”王黼小心地提示。
“朕顧不得那麼多了,朕現在就是高興!朕歡迎遠道而歸的人,朕歡迎四方歸宋之人,這是朕的權力!”皇上瞅著王黼。
瞅得王黼內心中一哆嗦。“是,正可昭示天下,我皇賢德,四方歸心。”他說。
劉長亮迎向使團。他向童貫傳達皇上的旨意:“皇上說了,使團可放慢些速度,延緩一日,在早朝的時候進入京城。皇上將與文武百官迎接使團的歸來,迎接董大人的歸宋。”
“皇上是要直接就見咱們。”童貫得意。“咱們可在城西的軍營過夜。”他說。他想到了還有個正使,說:“長亮,將皇上的旨意告訴鄭大人。”
使團來到城北景龍門,有官員在此等候,並傳達:“皇上旨意,從南薰門入城,行走禦道進宮。”
南薰門是禦道的進出口,非皇上走動,平時是不開啟的。使團的每一個成員都是精神一振,這可是非同尋常的待遇。對於歸國的使團怎麼能夠給予如此的待遇呢?就是童貫都大大地驚訝。
高俅乘馬迎候在南薰門,他抱拳說道:“各位大人一路辛苦!禦道迎使,如皇上親迎!”他引領使團一行踏上禦道。
禦道兩側,林立著儀仗兵。
禦街兩側,觀者如堵。
走過南薰門,張擇端忽然感覺有那麼一種熱浪撲麵而來,那是一種冷不丁地從寒冷的天地中間突然進入到了溫暖的室內的感覺。回家了!
途經信陵坊,張擇端向東側的人群望過去。如此的舉動,怎麼會不驚動自己府邸的人?就在他望過去的時候他聽到都差了聲的一聲喊叫:“張擇端!”不是安娘的聲音,那麼是誰?是誰直接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大庭廣眾就喊了自己的名字。一位女子衝出了人群站住了,滿臉的淚水望著他,哦,是鳳娘!鳳娘回來了!張擇端的馬停下了,他望著鳳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童貫拍了下張擇端所乘之馬的屁股,笑著說:“皇上在前麵等著呢。”童貫回首向鳳娘擺了擺手,示意鳳娘回去。
但是,鳳娘站在那不動,隻是任淚水嘩嘩地流淌。
張擇端的眼中也有些濕潤,他憂傷地歎了口氣。
過了州橋,抵達宣德門,宣德門洞開,隻為皇上開啟的宣德門洞開。就在宣德門洞開的時候,裏邊每二十步站著一閹人,他們依次地向大慶殿喊過去:“使團抵達宣德門。”整的好像去見遼國的皇上似的。消息喊到了大慶殿,殿裏樂聲大作,特別是編鍾悠揚地、宏壯地傳來。隊伍停下,童貫、張擇端下馬,鄭允中下車,董祥魁不等請就從車裏出了來,雙手捧著個木匣,是有什麼寶貝要獻給皇上?他的這架勢自然要讓人想到那個荊軻,獻督亢地圖的荊軻,圖窮匕首現。
童貫微笑著向董祥魁說:“老董哦,咱們這是要見皇上的,這木匣是需要查驗的。”
董祥魁點頭,說:“遼國的皇帝雖然粗疏了些,但是在下也是明白麵聖的規矩的。”
“我來吧。”童貫掀開木匣的蓋,向裏邊看了看,又伸進去手在裏邊摁了摁,蓋上了蓋。
鄭允中、高俅在前,童貫、張擇端、董祥魁在後,步行通過宣德門。其餘的人馬,在宮門外等候。
張擇端根據劉長亮傳達的皇上的旨意,將厚厚的一打《使遼見聞錄》捧在手中。昨夜在城西的軍營之中,他可是熬了大半夜的工夫,將這書稿仔細地整理了一番。那稿,還帶著墨香呢。
到了大慶殿門前,閹人一聲接一聲地將消息傳了進去:
“使團到!”
“使團到!”
“使團到!”
隨後,皇上旨意一聲接一聲地被傳遞了出來:
“宣!”
“宣!”
“宣!”
三位使臣和歸宋的前遼臣步入大殿,來到皇上的麵前,皇上無限和藹地望著他們。那目光哦,如三月的春光,沐浴其中就是個舒服。
樂聲停止。
“正使鄭允中叩見皇上!”
“副使童貫叩見皇上!”
“使臣張擇端叩見皇上!”
“歸宋之民董祥魁叩見皇上!”
“起來,起來,起來。”皇上身子前傾,兩手示意著。“你們一路風塵,也是辛苦了。”皇上說,瞄著董祥魁手中的木匣,當然也就打量了其人。矮而敦實的個兒,但是那麼一種凜然的氣質卻是在的,昭示著曾經的不凡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