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兵臨城下(2 / 3)

城門左側又燃起了三束火把。

童貫命令大軍準備。

城門忽然洞開,一輛馬車馳出,董祥魁、張擇端護衛著那輛馬車衝出,並迅速閃到一旁。張琳的十餘位家丁也跟隨護衛。

童貫一聲令下,騎兵旋風般地就到了城門前,就急流般地湧進城內。

童貫望著洶湧向前著的宋軍,哈哈大笑:“粘罕啊粘罕,我倒希望你投降了我啊。”在謀劃的時候,童貫是想率先入城的,但是,被屬下勸止,擔心出現意外變故。

張琳沒有在那輛馬車中,他將家眷托付給了董祥魁和張擇端,留在西城門,指揮著漢軍扼守西城門。

城頭殺聲起,那是別處的遼軍殺奔而來欲奪回城門。

“董大人,你帶他們到安全的地帶,我看看回去看看能不能幫助童將軍。”張擇端喊。

“你就算了吧,我們在那隻會礙事的。”董祥魁喊。

張擇端回首,宋軍洶湧向前。驚心動魄。多麼激動人心的圖卷。他依依不舍地追向那輛車。董祥魁是不能讓老友張琳的家眷出現任何意外的。

城中一片喧騰,開了鍋一般。

將軍府,粘罕向耶律大石道:“將軍可從兩翼從城上向西城門進攻,我率領人馬從街巷向西城門進攻,我們合力將宋軍逐出城去!”

此種情形,就是粘罕提出棄城也是沒有什麼意外的。但是,他想的是將宋軍逐出城去。耶律大石佩服著這個人的鎮靜這個人的膽量。

街巷,塞門刀車在前,遼軍向城西突進。這塞門刀車,是當敵軍毀壞城門,用來堵塞城門的,數輛刀車並排而置,就是在你麵前聳起了一座刀山。每輛車的前端,聳起的木版之上,置尖刀四排。這粘罕顯然是有備而置,而且他想到的不僅僅是扼守城門,也想到了如何對付衝進城中的敵軍,也想到了在街巷戰中使用塞門刀車。既然能塞門,當然就能夠塞街巷。

刀車在前,遼軍步兵在前,平穩地向西推進。刀車之後是森林般的長矛。

宋軍騎兵洶湧而來。

刀車嚴密地並排。

屋脊之上,攀上了遼軍的弓弩手。

宋年的騎兵在刀車前栽倒,因為著衝擊的慣性後麵的騎兵被前方擁堵著的人馬絆倒,人馬堆在了一起,屋脊之上,箭、弩傾瀉,宋軍大亂。

粘罕,成了童貫的克星。

屋脊之上的弓弩手越來越多,前方的道路又被堵得死死。

街巷,簡直就是屠殺。宋軍隻有被射殺著,卻毫無反擊的能力。他們開始向後潰退。

刀車被從人、馬的屍體中移開,步兵閃開,粘罕率領騎兵衝向前去。

而耶律大石也逼近了西城門。由於先衝進城中的是宋軍騎兵,城上,隻是叛變的漢兵在守衛城門。入城洪流緩慢了,停滯了,倒流了,叛兵也就慌亂了,耶律大石奪取了城門,將懸門放了下去,那懸門將倒流的洪流阻斷。

那洪流緩慢了,停滯了,倒流了,忽然那懸門就砸了下來,城內城外阻絕。童貫京呆。甚至,有了一種暈旋的感覺。大嘴張得老大。

宋軍將士們隻能聽著城內的撕殺聲,沒有辦法援助。

童貫知道,粘罕、耶律大石收拾完了城中的宋軍必定出擊。他艱難地下令:“退兵吧。”喊出這一聲的時候,大滴的眼淚落下。

城內的殺聲,響到天明。

蘇老大戰死在城頭。

張琳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耶律大石站到了他的麵前,他說:“讓我見一見粘罕。”粘罕站到了他的麵前,他說:“抱歉。誰讓我是漢人。”粘罕直視著他,一直看著他嘴角帶著笑意目光暗淡了下去。這時朝陽正從東方躍起。

城門洞開,粘罕、耶律大石率領人馬追擊。他們要給予宋軍以致命的打擊,而後,無後顧之憂地對付完顏阿骨打。當遼國使臣逃回,帶回宋國將圖遼的消息,耶律延禧更警惕的是宋國,所以,才在這燕京城備下了這兩支精銳部隊。

他們追趕上了宋軍,宋軍倉促間以騎兵迎擊,但是,陣腳隨即被衝亂,沒有招架之力的騎兵便棄了步兵,隻要跑得快就在了前。可憐步兵,任遼軍屠殺。

到了河間府,宋軍湧入城去。遼軍衝到城門的時候,城門緊急關閉,將遼軍關閉在了城外,也將兩萬餘宋軍關閉在了城外。城門隻是緊緊關閉。任憑城外在屠殺。

城頭,目睹城外的屠殺,童貫淚流滿麵,囁嚅:“天不助我也!天不助我也!”

屠殺結束,遼軍還在城外囂張了一陣子,後來在落日的餘輝中才北撤。

午夜時分,耶律大石、粘罕抵南京城,隻見城頭火把通明,金國的旗幟在夜風中飄揚。二人看到了耶律餘睹,耶律餘睹向二人喊:“大遼已經不存矣,何必為昏君殉身呢?”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道“耶律餘睹,我們二人縱便降,你可敢讓我們入城?”

耶律餘睹搖頭。但是,他指粘罕道:“粘罕,無論你是降,還是不降,我都不會傷及你的家人。”

耶律大石轉首向粘罕道:“如果粘罕願降,我耶律大石不會為難。”

粘罕沒有接耶律大石的話茬。向城頭喊:“耶律餘睹,你可以讓我帶走家眷嗎?”

耶律餘睹沉思片刻,道:“當然可以。”

粘罕一抱拳,道:“謝了!”

當耶律大石、粘罕率部離去,耶律餘睹向其他將領道:“這是遼國最後的力量了,我們是吃不掉的。”

耶律大石、粘罕率部西撤。途中得到消息,上京、中京都已經落入金人之手,耶律延禧逃往西京。

張擇端護送張琳家眷回汴梁,帶著童貫寫給皇上的書信。名義上是童貫寫給皇上的,但是,董祥魁執筆。主動要求執筆。

“聖上:遼終以宋為大敵,布精銳於燕京城,貫苦戰,未能克。而金人乘虛而得。貫愧甚,愧甚。遼南京留守張琳舉城而歸宋,以身殉宋,今其家眷歸宋,當以大宋功臣之家眷撫恤之。前,聖上以遼使館賜予臣,臣願以其屋舍轉與張琳家眷居之。臣將按約向金人索燕雲十六州。”董祥魁的措辭,也算公允。遼,因輕視完顏阿骨打而付出代價。

皇上在大慶殿召見了張琳家眷,準童貫所奏,並賜金萬兩。“兵者,無常,朕不責童貫。朕雖沉溺於丹青,然,內心中也頗欽慕秦皇漢武禦駕親征的風采。雖身處這東京汴梁,朕也想一睹我軍將士風采。殿帥!”皇上忽然喚。

“臣在。”高俅上前。

“可令禁軍於端午之日在金明池搞它一場龍舟競渡,演練給我大宋臣子、百姓觀瞧。當然,朕也是要去的。”

“臣領旨。”

“張擇端,你可為《金明池競標圖》。”

“臣領旨。”

西郊,出順天門,有瓊林苑,導金水為池。當初宋太宗曾經在此訓練水軍。後來,則成娛樂之處。有專為皇上所乘的龍舟,高大華麗。為存放此龍舟,池北造大屋深溝。那日皇上率百官登此龍舟觀瞧龍舟競渡。而且特地請了蔡京。顯眼的是王黼牽著蔡京的手啊,是問寒又問暖,熱乎得不得了。龍舟都離岸了,這兩個人竟然不覺。舟隻得又靠岸,讓這兩人登舟。高俅是總指揮呀,沒在皇上的龍舟,乘著快艇威風著。前來觀瞧的百姓人山人海。買小吃的,賣小物件的,也趕了來。就那麼一泓,就壯了皇上的胸懷。人山人海,皇上啊,你心中可有那如蟻的百姓?你那壯闊可是為百姓為天下而壯闊?有拱橋連接湖心島。競渡的時候,一舟在從橋下經過的時候觸橋而翻。但是,你張擇端的畫是不能畫這個的。畫這畫的時候張擇端的而畔總響著宋軍湧入燕京城時的鼓噪,那是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候,那才是又一幅大畫。但是,現在,那是一幅多麼令人心痛的畫。令人落淚的畫。就有淚水落在畫紙。而這畫紙畫的是——金明池競標圖。

遼國前東京城。董祥魁站到了完顏阿骨打的麵前。不是在大殿,不是在群臣的麵前,而是在寢宮。完顏阿骨打身下一張碩大的虎皮,側躺在那張大床上。他眯縫著眼睛打量著宋國使臣,像是奇怪地在發問:你來幹什麼?

“前,本使臣代表宋國與金國達成南北夾攻遼國,事後燕雲十六州歸屬宋國之協議,我宋國已經依照約定從南猛攻遼國,牽製了遼國最精銳的部隊,今,本使臣前來請求金國皇帝陛下履行約定。”董祥魁道。

完顏阿骨打樂了,道:“朕可沒有看到宋軍的什麼猛攻。就說這燕京城,就單說這燕京城,是你們攻下的嗎?大金國將士攻進燕京城的時候,看到的可是山一樣的宋軍屍體。”

“此情形,正說明宋軍與遼軍進行了最殘酷的戰鬥。最後,因為宋軍的牽製,宋軍的犧牲,金國才能夠順利攻進燕京城。北方疆域廣闊,我宋國隻期望得到燕雲十六州。既聯合在先,望陛下有始有終,履行約定。如此,可為今而後的友好奠定基礎。”

完顏阿骨打坐了起來,道:“說到友好,能像你們與遼國那般友好嗎?如果宋國每年向金國輸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另外我軍攻遼勞苦功高,給勞軍米二十萬石,再來與我商議什麼履行約定的事。”

董祥魁僵在了那。

完顏阿骨打笑眯眯。

回到大明府的董祥魁向童貫道:“我發現了些端倪:完顏阿骨打病了。他的胡須特別的潤澤著,有那麼一種濕漉漉的感覺,仿佛從水撈出來似的;他的嘴角也是濕潤著,分明口水不時溢出。他在寢宮的大床上召見宋國使臣,想造成一種藐視宋國的印象,其實,是掩蓋他身體虛弱。”

童貫佩服秘書丞的敏銳,也暗暗佩服完顏阿骨打即使在身體出了問題的時候仍然指揮若定。戰事該怎麼進行就怎麼進行著。是不是該用雄才大略來形容這位皇帝?但是,童貫說出的是:“讓他去死吧!”

王黼陪同從北方歸來的董祥魁來到睿思殿。聽了完顏阿骨打提出的要求,皇上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金賊無禮!”王黼道。

“有能戰之兵,便有霸道之主。”皇上道。

董祥魁提起完顏阿骨打的病相,皇上、王黼聽得不錯眼珠。

這時,董祥魁看到了牆壁上掛著的《金明池爭標圖》,仿佛聽到了金明池中禁軍將士的鼓噪,鼓噪而前,也仿佛再次聽到了燕京城宋軍洪流一般湧入城中時的鼓噪,他望著那畫走神了。

殿外待詔之人待的房間,此時待詔的是張擇端,閹人向皇上的高聲通報已經讓他知道董祥魁回來了。他的眼前,更是清晰著宋軍洪流一般湧入燕京城的景象。那情景甚至出現在睡夢中,甚至自己是了衝向城中的一員。

張擇端帶了家人出城看風景。是鳳娘的倡議。是她看郎君很是頹唐,而且,在家中好長的時間沒有見他觸摸畫筆了。她就說,讓他們家的小公子出去見見世麵吧。珠兒和翠翠熱烈響應。安娘說了,不知道人家那位有沒有興致。那位,指的就是郎君。女眷們就擠在了車中,張擇端乘了馬跟隨。他們到了虹橋,他們站在了虹橋之上看夏日的忭河波光瀲灩,晃得你眯縫眼睛。

鳳娘拍著安娘懷中的小公子道:“小家夥,快長快快長,長大了也給皇上作大畫。”

張擇端抱過小公子,高高地舉起,道:“爹倒希望你長大做個橫刀躍馬的大將軍。”

“做大將軍?”鳳娘瞪大了眼睛。因為作畫而獲得無上榮耀的郎君,想的是讓他的後人做大將軍。

“是,就做大將軍。”張擇端肯定。

但是,隨即他就被一賣畫人的扇畫吸引。都是一樣的畫,有十幾把。一孩童看著盆中的清水,清水中有他的影,孩童以手指水中的影,影也指向了他。“哦,你這畫應該到州橋那兒賣。這是你畫的吧?”他問。

賣畫人點頭。

“哦,一定要去州橋那賣。而且,別賣便宜了。”張擇端道。他買了把,放到兒子的小胖手中。

但是,隨即他想到了大將軍,真正的大將軍。童貫還在北方。

大慶殿,群臣麵前,皇上道:“北人思歸,朕豈能令其失望?我大宋臣子、百姓豈能令其失望?故,朕覺得依允完顏阿骨打的要求,堅決收回燕雲十六州。宋,與西夏戰,與遼國戰,朕不欲與金國戰。宋,需要休養生息。”

董祥魁出使金國。當他抵達燕京城的時候,得知完顏阿骨打已經回到北方的會寧府,金國名義上的都城。這完顏阿骨打自登基以來,一直忙著征戰,呆在都城的時候很少。宋使隻得踏上漫漫旅途。

其實,完顏阿骨打已經病逝,他來到燕京城,要看一看遼國的南京城,就在這裏,他病逝。在生命的蠟燭即將熄滅的時候,召諸兄弟與臥榻前,道:“金,由北方偏僻之部族,而今廣袤千裏,全賴兄弟同心。朕去,心分則金不存。宋若依允條件,燕雲諸州與之。當與之友好,勿樹敵。敵為遼帝。金,已非女真之金,善待遼人、漢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最冷靜的審時度勢。遺詔:其弟完顏吳乞買繼承帝位。慮天熱屍體北運難免腐爛,秘葬於山中。而北運的靈柩之中,裏邊放的衣冠而已。

耶律延禧率殘餘力量集結於陰山之中。大帳之外,他已經站了很久,看天空的藍,看雲的白,看山的青。他甚至揚起了手,山風中是裹脅著冷的。他知道,天,該冷了。天,該冷了。非鬆柏的樹,未冷之前已經準備著冷了,已經向冷投降了,趕緊地,將那體現著生機的葉片落下。忽然悲從中來,他引頸高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皇上身旁站著那位肥臀女人,她被皇上唱得傻傻。

遠處,站著蕭奉先。皇上的歌聲在山林飄落,蕭奉先向前湊了湊,道:“皇上的歌唱得真是響遏行雲啊。”

皇上的眼角是帶著淚的。皇上的目光望向了天空。天空如他的眼睛一般深邃。

“臣叩拜皇上。”

嚇了耶律延禧一跳。沒有閹人的通報,突然的,這人就在了你的麵前。還能是誰?耶律大石。皇上落下他的目光,這人也是皇族,也是可以有著做一做皇帝的心思。

“臣忽然發現進攻陰山的金軍在退卻,覺蹊蹺,經探知,完顏阿骨打已經病逝。”

耶律延禧吃了一驚。漸漸的,他樂了,上前扶起了耶律大石,道:“莫非,天欲存我大遼?”

“許是吧。”耶律大石道。他轉首看了眼蕭奉先,皺了眉頭。

“朕要與諸將一同收複失地!”耶律延禧道。

西京,金軍聞風而逃。

西京,耶律大石叩拜在皇上麵前:“皇上可占據西京,以為根據,大石將與粘罕舉兵而向奉聖州。發兵之前,大石要問皇上一事,期望皇上如實而告。”

“何事?朕決不相欺。”

“樞密使蕭奉先,可否向皇上言及耶律餘睹放還粘罕將軍家眷之事?提醒皇上謹防粘罕將軍有異誌。”

群臣在前。耶律延禧的目光望向了蕭奉先。

耶律大石的目光直視過來。

耶律延禧艱難地點頭。

“臣提請皇上誅之。以及其弟蕭嗣先。二人一惑軍於旁,一棄軍於外。皇上,勿使臣等搏殺在外,卻係掛君心叵測。”

蕭奉先爬到皇上的麵前,哀號:“老臣可是一片忠心呢。老臣可是一片忠心呢。”

耶律延禧不看他。

“上京城破,老將軍蕭兀納戰至兵盡,揮劍自刎。如大遼恢複基業,皇上當旌表之。”耶律大石道。

“將蕭奉先、蕭嗣先斬首。”耶律延禧齒縫中擠出了聲音。

兵臨奉聖州城下。突然,遠處數支騎兵呐喊著衝來,城頭,金軍搖旗鼓噪。耶律大石但是就知道中計了。金國騎兵從不同的方向殺進遼軍,將遼軍切割成了一塊塊。城門洞開,城中的金軍也潮水般湧出。

一員揮舞著蒜頭骨朵的金將直奔耶律大石,而且還報號呢:“完顏婁室來也。”所謂蒜頭骨朵,其實就是如同蒜頭一樣的鐵錘。

耶律大石揮鐵鞭相迎,就在二馬交錯的時候完顏婁室避開鐵鞭,當頭一錘,敲擊在耶律大石坐騎的馬首,坐騎栽倒,耶律大石栽了下去,塵煙中正待爬起,無數長矛指向了他,完顏婁室大叫:“勿傷其人!”粘罕揮舞著鐵鐧趕來解耶律大石的圍,完顏婁室以蒜頭骨朵指粘罕:“欲要耶律將軍死嗎?”

粘罕僵住,忽然他大聲喊道:“大遼將士,停止抵抗!”

完顏婁室下馬扶起耶律大石,道:“將軍受驚。將軍未必是我的的敗將,隻不過將軍不知道為誰而戰而已。”

耶律大石望完顏婁室,忽然笑了,淒然地笑了。不錯,內心中他早已經不甘心為耶律延禧而站。

耶律延禧得知耶律大石、粘罕降金消息,如雷轟頂。隻得棄了西京,再遁陰山。

當完顏婁室再次兵臨西京城,耶律大石與粘罕的家眷都完整地留在那呢。完顏婁室挺驚奇,向耶律大石和粘罕道:“耶律延禧精明了,如傷及家眷,則你們二人為死敵;存家眷,或可令金國疑忌著你們二人呢。他甚至後悔當初抄滅野律餘睹全家呢。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踏著深秋的落葉,童貫率軍進入燕京城。城中連個鬼的影子都沒有,一座空城。燕京、涿州、易州、檀州、順州、景州、薊州共七州與宋。“宋,一燕京城尚且不能得,今我大金與之七州,宋複何求?”會寧府,剛剛登基的完顏吳乞買向宋國使臣道。他沒有提及宋輸銀、輸絹和勞軍米事,他寧願不要那些,隻想著讓宋國放棄其餘諸州。這七州,皆為空城。民強遷於燕京東的平州,而平州已為金的南京。留守張覺。遼降金大將。漢人。平州,本來也是先前約定要歸入宋國的。

當童貫帶著深深的憾意從北方回到東京汴梁,北方將領派人護送一神秘人物——金國南京留守張覺,張覺欲舉城而降。童貫立即稟報皇上,皇上先是大喜,隨即,也沉吟:“此一來,宋金仇敵矣。然,送到嘴邊的肥肉豈有不食之理?”

董祥魁帶著詔書再次北上,宋授張覺為泰寧節度使。

金帝親率大軍擊張覺,城陷,張覺奔燕京。得宋帝詔書,金派使臣來宋,責宋招亡納叛。王黼引領金使至睿思殿。金使麵前,宋帝半晌無言。金使傳話:“如金不能得張覺,則前所歸還宋國七州,將盡數收回。”宋帝竟囁嚅:“一張覺,何能抵七州。”

皇上派宦官隨金使至燕京,宦官口諭皇上旨意:斬張覺。金使函首而去。

一切,都沒有經過廷議,就由皇上決定了。

當飛雪將沃野還原成了一張白紙,金帝派了信使,宣召耶律大石、粘罕前往會寧府麵聖,接受封賞。兩個人明白,封賞是真,讓二人與所統率將士分離更是真。此前,應該有完顏婁室的密信。盡管如此,二人認為,完顏婁室已經做得夠好的了。而且,完顏婁室告訴二人,可自選護衛人員五百。完顏婁室明白,如果指派人員護衛,無異於押送。如果這二人要走,派再多的人馬押送,恐怕也是無濟於事。而且,索性做得更果決,讓二人帶了家眷。

耶律大石派了信使,致書完顏婁室:“吾雖不至會寧府,然,不至陰山,不奉遼帝,不與金敵。天地浩大,焉缺存留之地。”完顏婁室將此書信轉送金帝,金帝唏噓。

耶律大石北走,北方各部歸之。粘罕等擁戴其為遼帝。野律大石設百官,西行。長征,落腳後留下了一個百年帝國,史稱西遼。

飛雪美了山巒,美了山林。就是在夏季金軍都望山巒望山林興歎,大軍難以挺進,因為特別易於被伏擊。而在這冬季,雪深及膝,金軍對於耶律延禧更是難以作為。但是,耶律延禧在一個夜晚率眾衝出陰山,奔夏國而去。他耐不住山中的冷了,食物的短缺隨時將會導致將士的嘩變。而且,他知道夏國再不會派兵來援助他了。還是在夏季的時候,夏國曾經派了察哥率領三萬精兵渡過黃河前來救援。隊伍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呢,完顏婁室的隊伍就撲了上去,全殲。雪地清晰著耶律延禧的行蹤。

完顏婁室親自率部追趕。

耶律延禧知道雪地清晰著他的行蹤。步兵被遠遠地甩下。長子趙王席尼烈提出帶領秦王雅裏字撒鸞、許王達魯另行路徑,或可引走追軍,使父皇脫身而去。這當然是個好主意。

完顏婁室分兵而追。他的命令:除耶律延禧,其餘可殺之。

刺目的白雪旋律著。胯下之馬,難以馳騁。耶律延禧的腹中咕嚕咕嚕地叫著。肥臀女人也在馬上癱成了一堆肉。跟隨的衛兵已經越來越少。馬也累了,呼哧呼哧地噴著白氣。“我們歇一歇吧。”耶律延禧道。

他們到了一處雪嶺的下麵,耶律延禧還沒忘照顧他的肥羊呢。他把肥羊扶下了,擁在懷中居然道出了一句:“朕令你受苦了。”

肥羊的眼淚也吧嗒吧嗒地落下。

“皇上,我這還有張餅,你充充饑吧。”唯一還跟著的一個閹人居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餅來這可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他居然舉出了一張大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