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reference_book_ids\":[7341339326120201278,7315417089332743194,7337534354958060606]}]},\"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午夜,童貫被宣到了寢宮。皇上就穿了內衣坐在他的大床上見童貫。皇上說:“賜座。”一個凳就擱在了皇上的麵前,童貫坐下。
童貫哀憐地望著皇上,道:“臣得消息,迎敵之師,梁方平部已經潰敗。”
皇上甚至都沒有太驚訝。他呆愣了片刻,道:“朕喚你來,是想問愛卿,這金人咱們能否敵得了?朕知道,你會說實話。”
“臣為宣撫使去北方,聞金軍將至,立即趕往京師,臣知道,定背怕死之罵名。其實臣知北方之兵力難以與金軍相抗。隻可稍拖延金軍進攻之步履而已。臣回,期望朝廷當早做圖謀而已。”
“卿有良策?”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人。甚至,臣都可以更換掉。臣無怨。”
“愛卿肺腑之言呢。”皇上緩緩地道。其實他心中有些失望。汝既然如此悲觀,何不勸朕南奔?保全得了性命,才可求長遠之計。
“此前,董祥魁曾言,金人之諾,隻可守三年。”童貫淒然一笑,道:“他還多說了。”
“朕未聞此言。”皇上神情悵惘。
童貫裂嘴笑,道:“皇上但聞能令皇上欣喜之言。”
皇上一愣,但隨即也笑了。淒然的笑。
早朝。皇上一抬眼就看到了戶部尚書張棁,當時就心中咯噔了下。昨日皇上秘召張棁,令其立即動身前往健康,預備聖駕南幸之事。但是,他居然沒有出發。皇上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是,皇上不能在這朝堂之上發問。
戶部尚書低著頭,躲避著皇上的目光。昨日的下午,他從睿思殿回來,撞見了吳敏,吳敏銳利的目光刺向他,問:“莫非聖上欲脫身而去?”戶部尚書點頭。給事中立即將戶部尚書牽至了屋中,吳敏獨自辦公的屋子中,道:“聖上棄京師,便是朝廷棄京師,此一動,形勢崩矣!萬萬不可行!”戶部尚書挺胸道:“雖為詔命,某罷之。”給事中按其肩道:“我當挺身而出。”
給事中挺身而出:“金軍臨河,初必不敢貿然向京。然我軍屢屢敗績,必鼓舞金人士氣。臣以為,決事之時日隻三日的時間了。皇上以太子為開封牧,想是為留守起見。然以開封牧之身價何足號令四方!敵勢猖獗,與其五十步,不如百步,如禪位於太子,軍民同心,形勢必為之而轉。如此種情形,皇上縱然南幸,恐怕也將為追兵所及啊。”
皇上麵如死灰。
群臣也是麵麵相覷。
“臣本來想奏請皇上令太子為監國。昨夜太常少卿李綱來臣之府邸,拜托臣為此奏。此前李綱因言獲罪,貶官出京。皇上仁慈,李綱回朝僅幾個月的時間。李綱擔心皇上因人廢其言。李綱的言辭說服了臣。”
皇上的目光移到了李綱的身上。
李綱上前,跪下,雙手奉白絹,似有殷殷血跡。“此為臣之奏本。”他道。昨夜,被說服了的給事中望著李綱,說了這樣一句:“如果李兄大權在握,不知道多少人頭落地。”是的,如果他李綱有了權力,這裏的許多人將不會再在這裏出現。但是,皇上能給你權力嗎?
皇上望向吳敏,吳敏上前捧過白絹,上了台階,他甚至都沒有看一眼皇上旁邊立著的梁師成,直接奉到了皇上的麵前。
皇上接過,緩緩地展讀,有晶瑩的東西滴落。血書言道:“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號召天下,期成功於萬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將士心,以死悍敵,則天下可保矣。臣李綱刺血上言。”閱畢,皇上怔了片刻,淚眼開始搜索,搜索,但是沒有搜索到太子的身影。太子仍然謹慎著,沒有父皇確切的明示,依然不在這朝會時出現。後來皇上望向了梁師成,道:“朕欲親書。”瞬間,筆墨和用來書寫詔書的絹備在了皇上的麵前。皇上向著群臣做出了一個溫存的笑,令人心碎的笑,而後提筆。隻四個字:“傳位東宮。”“蔡攸。”皇上喚。
“臣在。”
“傳詔於太子吧。”
“臣領命。”
深夜,皇上忽然召太子,及蔡攸。望想太子的目光滿是父親的慈祥。“兒,為太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父親知道你的滋味。今而後,不必了,為事當果斷。父親忽然想起了兩幅畫,大畫,藏於華陽宮。一為王黼所獻,一為畫院待詔張擇端所畫。蔡攸,你可引領太子前往取之。王黼所獻的,兒看後焚之。如金人知曉,大為不利。取了畫之後,回朕這來,朕等著。”皇上說。
華陽宮,在那幅夢想中的大宋疆域圖麵前,太子淚流滿麵。父親真的是想做一位大作為的皇帝。可是,而今,一切都隻能是夢想了。“焚之。”他艱難地說。
閹人就往外抬。
“將《清明上河圖》展開來,朕要再看一看。”寢宮,皇上說。那圖,在蔡攸的手中。
蔡攸就與閹人一同抻開了畫。兩端抻著,中間提著。
太子驚異得張開了口。
“兒,觀此畫,如聞鼎沸之人聲,牲畜之嘶鳴聲,汴水之流淌聲。真乃神品啊。如此繁華的汴梁城,主人現在是我兒了,珍之,珍之。這畫,父親也將它交給你,珍之,珍之。”
太陽再一次升起的時候,桓兒登基的時候。應該是很隆重的,新君的登基大典。但是,桓兒說了,國難當頭,一切簡樸。甚至,不要奏樂。是啊,父親剛剛說了,罷大晟府。而如果要奏樂,那麼,就得再一次地起用那些人。父親說了,父親雖然為太上皇,但是,決不幹政,讓朝廷完完全全地有個新氣象。甚至,父親斷然地告訴桓兒,不要讓任何臣子來請他參加兒子的登基典禮。而且,當兒子登基大典應該在進行著的時候,父親開始動身前往龍德宮。在大內之外的龍德宮。其實他也曾經想過前往艮嶽,那裏有通往豐樂樓的暗道,想師師的時候,隨時可以前往。但是,艮嶽已經成為了心中的痛。而且,如果師師的事敗露,他將被指責死不改悔。他將使兒子臉上無光。龍德宮,在大內之北,艮嶽正西。在那裏,每日,艮嶽都會令他晚一點看到太陽。
新君登基之後的詔令,都是昨夜和兒子商量好的。大赦天下,赦以往逢赦不赦之人。少宰李邦彥為龍德宮使。進蔡攸為太保、吳敏為門下侍郎,俱兼龍德宮副使。授李綱為兵部侍郎。而登基大典仍然由前為太常少卿的李綱主持。“兒,危難之時挺身而諫的臣子,當重用,重用,其忠勿使其傷憾。切記。切記。”昨夜,父親叮囑兒子。兒子還要遣給事中李鄴赴金軍,報告內禪之變,且請修好。金深責之人今已去,但願宋金化幹戈為玉帛。
太陽照常升起。是為新君臨位的第二日。畫院蕭索著。或不來,或聚堆兒探聽著朝廷、形勢的諸般動靜。已經沒了侍衛,梁思閔及屬下被征調守城去了。做了兵部侍郎的李綱當日下午就開始部署京城守備之事。雷厲風行。張擇端呆呆坐在炭火邊,知道在這國家生死存亡之時,他這個皇宮畫院待詔毫無用途。他在決定要不要去找梁思閔,要不要就做一個普通士兵去防守城池。南方的路上,逶迤著逃難的人流。
“快去看啊快去看啊,宣德門前有人伏闕上表。”院中有人喊。
張擇端出了屋,畫院中的人往外奔著。出了畫院,北望,宣德門前的人在越聚越多。俄而,多人齊聲傳來。再俄而,形成齊聲的聲浪。
其辭曰:“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賊於內,李彥結怨於西北,朱勔結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於金敵,遂使天下之勢危如絲發。此六賊者,異名而同罪,伏願陛下乾剛決斷,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其辭高聲反複。聲浪一次次地漫向汴梁城,漫向宮闕。
太陽的目光迷離,太陽的眼中掛上了淚花?
太學生們在伏闕上表。數百人跪在宣德門前,為首一人雙手擎舉血書。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他們嚴肅著神情,隻是一遍遍地聽著那高聲,聽著那言辭。
宣德門緊閉,城頭侍衛林立。
聲浪中,張擇端眼前一幕幕閃現:大相國寺,蔡京牽自己的手上他的肩輿,那手溫熱著。梁師成的府邸,梁師成捧讀《左傳》的身影。汴水之上,挑著花石綱旗幟的大船威風凜凜。王黼挑燈為皇上照亮,看柱上之靈芝。並馬與童貫馳騁在出使遼國的路上。……
大慶殿,新君或聞潰敗或聞南退,迎敵之軍就沒有令人振奮的消息。皇上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望向兵部侍郎李綱。李綱說,金軍尚在試探我軍實力,李鄴使金,恐無結果,但可固守京師,金孤軍深入,斷難長久。隨後,就聽到太學生伏闕上表的消息。所為何事?請除六奸。六奸為誰?三人就在眼前:梁師成、李彥、童貫。昨日他已經跟蔡京說了,其年事已高,可不宣不至。往宣德門探聽歸來的吳敏誦其辭。也許,這是再換掉一撥子人的機會。也許,這是自己果斷一次的機會。“太學生憂國之熱情,豈可冷落,朕可前往受其表。”他說。
立即上前了白時中:“萬萬不可,如皇上過於褒獎,則伏闕之事多矣,將幹朝政啊。”
蔡攸上前:“臣可前往取之。”
皇上望著蔡攸挺驚訝,人家可是正彈劾你的父親呢。
吳敏上前:“臣可前往。”
皇上點頭:“你們二人同往。”
太學生為首者,陳東也。蔡攸伸手欲捧接其血書,陳東陡然縮手,將血書貼於胸,口中仍然高聲其辭。
蔡攸尷尬,道:“國事,非關父子。”
陳東如不見其人,繼續——高聲。
吳敏上前,道:“敏為皇上代接可乎?”
陳東目視吳敏,良久,將血書奉上。
吳敏道:“汝等且散去,且讓皇上從容計議。”目光殷殷望向陳東。
陳東緩緩點頭。
群臣麵前,皇上覽閱血書,半晌不語。
“皇上,臣以為此乃宵小沽名釣譽耳。”梁師成低聲。
皇上陡然立目,喝道:“此時有你說話的份嗎?”
梁師成一哆嗦,縮到一旁。
皇上望向吳敏,道:“吳愛卿如何主張?”
吳敏道:“民意如此。”
皇上望向李綱,道:“李愛卿如何主張?”
李綱道:“非常時期,皇上切勿姑息養奸,使民心難向。”
皇上轉首蔡攸:“事涉汝父,你何意?”
“國事麵前,父子之情為輕。”蔡攸應。雖然,隱隱的,他也在為父親難過,但是,他真的希望父親別在新君麵前晃了,過著權力的癮。而且身旁伴著的,是那個無法無天貪欲極大的小兒子。父親根本就不在意他的這個大兒子在朝中的什麼前途。一點都不在意。趙宋王朝的傳統不誅殺文官,他想啊,無非就是個罷官。
但是,他想錯了,新君要體現的不是仁慈,而是威。
皇上沉吟良久,終於揚起了頭來,道:“罷去王黼一切官職,竄至永州。李彥,抄沒其家,賜死。……”
皇上正待繼續說下去,李彥癱在地上號啕,以那閹人特有的聲音哀求道:“皇上啊,饒臣不死吧 ,臣還要侍侯您呢。”此人為宦官,曾提舉西城括田所,搜刮民田為公田,民憤極大。
皇上拍案,道:“來人呢,帶其回府邸,可令自行了斷。朕也算是仁慈了。”李彥的哀號聲遠了,皇上繼續道:“朱勔,罷去一切官職,流放循州。蔡京——”皇上望了眼蔡攸,歎了口氣,“罷去一切官職,發配嶺南韶關。蔡京既然喜歡蔡倏伴之,那就另蔡倏隨之!”
蔡攸跪於前,哽咽道:“臣代父、弟,謝皇上仁慈。”
皇上揮手,令其退到一旁去,皇上喚:“童貫。”
“臣在。”
“今日之情形,你最脫不了幹係。祖上有不殺文臣之訓,無不殺武將之囑。”皇上切齒。
“如能救朝廷於水火,童貫願赴死。”童貫毫無惶恐。
“朕念你先前究竟是有些戰功的,不忍因今日之敗論罪。太上皇如南幸,你可護駕。與殿帥高俅一同護駕。”
“臣領旨。”童貫叩首。
“賜死的,立即;發配的,明日成行。”皇上道。而且憤然地站了起來。
群臣撲倒,齊聲:“皇上聖明。”
回到畫院的張擇端走進了燕雲貴的房間,燕雲貴在作畫,這個時候在作畫的恐怕整個畫院中就他一個人吧。他抬頭看了眼張擇端,淒然一笑,繼續畫著他的畫。依然是在畫水,那水啊,如同風中的發絲。
“汴水秋風圖?”張擇端問。
燕雲貴又是淒然一笑,喟然歎了口氣,道:“不如州橋賣畫。”
黃河在這裏並沒有被嚴寒凝滯,河水依然奔流。河北的大地在振顫之中,金騎兵旋風一般臨近。浮橋之上早已經堆滿了幹柴,守軍立即點燃,火勢頂著北風蔓延而去,整座浮橋在了烈焰之中。完顏宗望、完顏宗翰並馬奔到浮橋前,望著烈焰。而對麵的宋軍望著金軍得意。
鐵索在烈焰中斷開,燃燒著的橋麵落進河中。
守橋宋軍離去。
完顏宗望冷笑道:“如果宋軍隻在對麵準備一千兵馬,我們是渡不了河的。如此怯懦!”李鄴完顏宗望通報了宋廷禪位之消息和新君修好之請求,完顏宗望曾產生退兵之念頭。完顏宗翰道:“宋廷易主,匆忙易主,倒可能更疏於準備,更可乘機。”完顏宗望點了頭。於是,兩路人馬繼續南進。
金軍搜集船隻,開始渡河。
趙桓密召開封府尹聶昌,道:“王黼老賊不殺,難消朕之恨,國人之恨。你可親率幹練之人,於途中誅殺此賊。要做得如同民人所為。朱勔,可另派人手於途中殺之。”
這就夠了嗎?趙桓搖頭,在內心中自己跟自己搖頭。那些既是奸賊又是父親羽翼的人,必須清除,一個不留。父親在著,但是,決不能讓臣子們出現讓父親幹政的事情。
父親,隻要他願意,隨時可幹政。
過河之金軍攻下滑州。宋軍再次南退。
應該是爆竹聲聲除舊歲的大年三十,汴梁城隻有零落的爆竹聲,門前的燈籠勉強地挑著喜慶的氛圍。戰火的臨近,已經使這座城市半空。張擇端的府邸,也冷清著。張擇端和鳳娘在對飲。張擇端一杯,鳳娘便也一杯。陪著的翠翠瞧著鳳娘的臉頰著了火一般地紅,直急,總要去奪鳳娘手中的杯。鳳娘總是扒拉開翠翠的手,道:“沒有事,頂多一醉,一醉方休。”張擇端笑,喜歡看鳳娘的醉,也不去阻止。
“想兒子嗎?”鳳娘問郎君。
郎君點頭。
“我也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到杭州。”鳳娘說。
“沒有那麼快,應該在路上。”張擇端說。
“哦,他們就得在路上過年了。”
張擇端點頭。
嶽父大人帶了安娘和兒子奔杭州去了。尹常賣和袁正同行。鳳娘說什麼也不走,非要留下。嶽父大人說,你留下隻會跟擇端添累。鳳娘說決不會的。誰也拿她沒辦法,就隻好由著她了。
“管家,管家,去放爆竹,讓咱們張家熱鬧些。”鳳娘喊。
院子裏就一陣一陣爆竹聲。
鳳娘忽然拿著酒杯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一邊比畫著,一邊吟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她的臉頰流淌著淚水。吟罷,她坐下自己給自己斟酒,而後將杯子伸向郎君:“來,喝酒,一醉方休。”
大年初一了,張擇端叩響緊閉的書院大門。鳳娘提著籃子,裏是酒和菜。門開了個縫,和畫院一樣,這裏現在是閹人看管著門戶。同畫院一樣,書院中也蕭索著。院中,有紙張被風吹來吹去。天空陰霾,空氣濕潤,欲雪貌。爆竹聲在城中零星。
吳悅睡眼惺忪著,將朋友迎進了屋。
壁上之條幅,盡為遊絲體。張擇端笑道:“既入書院,便不小楷。”
吳悅也笑,道:“吾與字,但見其魂,魂若遊絲。”他在炭火盆中添了炭,拿火鉗子挑了挑,盆中竄起了一股黑煙,炭火殷紅起來。
鳳娘拿出酒和菜,擺上了案。
“飯菜來嘍。”一閹人提了食盒進來,在案上又擺上了一些飯菜和糕點。
正喝著的時候,書院中人闖進,道:“快去看,太上皇出城。”
張擇端與吳悅都是一怔:太上皇逃跑了。
禦道,童貫、高俅護衛著一溜兒華麗的馬車南去。蔡攸為上皇行宮使,隨行。
兩側,幾乎就沒有觀瞧的人。
太上皇前腳走,蔡攸前腳走,一批軍人闖到了蔡府前,推倒了西花園的院牆。而後就開始拆山石。下人趕了來,見是軍人,沒有人敢上前阻止。山石被運往各個城門,壘砌於城門裏側。
大慶殿,李綱走進。現在他是朝中最忙的人,擔負著守城之重負。太宰白時中正在殿前與皇上說話呢,見李綱來,住了口。李綱上前,道:“莫非太宰令聖上做南逃之謀劃?”
皇上不做聲。
白時中不做聲。
群臣不做聲。
李綱就知道自己的判斷對了,冷笑道:“如白時中文職輩,縱然不能執刃臨敵,亦可臨城鼓舞軍民。大敵當前,守於君側,軟語惑君,有之無如無!”
“李綱,皇上麵前你怎敢如此說話!”白時中大怒。
皇上拍案:“白時中,金軍將臨,你與朕未做一句硬語,朕留你在身邊何以麵對抗敵將士!”
白時中癱了下去,道:“臣老朽,不中用,請辭。”
皇上一擺手,道:“你就辭了吧。”
白時中爬起,狼狽而去。
“李邦彥。”皇上道。
“臣在。”
“你可取而代之。”
皇上雖然也並不喜歡這個人,但是更喜歡身邊有一個如李綱如吳敏般強悍之人。如李綱如吳敏般強悍,皇威何在。
北方地動,金軍臨闕。
宋人看北方黑雲壓城,金人看城闕巍峨。
城門已經看不見了。但是,看得見城門存在的地方。城門的外側,山石堆砌,由蔡京府邸花園中的山石堆砌。
“看來宋人還是有所準備的。”完顏宗望想完顏宗翰道。
金軍安營紮寨。
兵部。張擇端站在了忙碌的李綱麵前。
“你這畫畫的跑這做什麼?”李綱不屑。
“聽候大人差遣。”
“我不需要什麼畫,請回吧。”
“我張擇端的用途也不僅僅是作畫。在下願聽候大人差遣。”
李綱瞅了瞅張擇端手中的鐵界尺,心中揣度:哦,還有個家什呢。他以為那是這個畫家的兵器呢,從沒見過的兵器。他看出來了,這個年青人可是誠意的。“好,你可為守衛南薰門的監軍。”他說。
“監軍?”這監軍一般可是皇上指派的,一般為閹人。
李綱目光淩厲起來。“本帥不要你領兵打仗,隻希望你的出現能鼓舞士氣。本帥希望更多的文職官員出現在城頭。”他緩緩道。
“既如此,何不為北城門監軍?”
“你意如此,本帥允你為鹹豐門監軍。”
“在下領命。”
“你為待詔,非我李綱可擅用之人,隨我麵聖奏明,也順便讓那班人看一看國危之時應當如何。”李綱起身就帶了張擇端走。
一到了大慶殿的門前,李綱吃了一驚。除了平時的侍衛,更站立著眾多的禁軍。而且,他看到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除了皇上的馬車誰的車能在此停放?皇上是在準備著走啊,準備著逃啊。隨時。那邊兒準備著迎敵,這邊兒準備著隨時逃離。怒火立時燃燒。李綱掃視禁軍,他們在那淩厲的目光中低下了頭。“爾等願守宗社呢,抑或願從幸呢?”這一句,被他的牙齒擠壓得堅硬。
一禁軍頭領上前道:“在下自然願死守宗社!”他回首部下厲聲喝問:“你們呢?”
“願死守宗社!”群情激昂。
“你們在,聖上就在!”李綱道。雙關之語。
李綱昂然步入大殿,而且直接就上了前。張擇端站到一旁。李綱向皇上道:“陛下已許臣留,奈何複欲成行?試思六軍親屬,均在都城,萬一中道散歸,何人保護陛下?且寇已在近旁,倘偵知乘輿未遠,驅馬疾追,陛下將如何禦敵?這豈非欲安反危嗎?”
皇上麵赤,望向李邦彥,緩緩,迎向李綱的目光,道:“卿所言,理也。朕可臨宣德門,曉諭將士,朕與這東京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