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道:“朕剛剛和恭伴說起了當初咱們一起駐軍的事,那段日子雖辛苦,有你們在朕身邊,倒也值得了……”
她說:“劉研,你還記不記得,子期那隻眼,就是因救你傷的,上個月與朕說,她那隻傷眼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子期抬頭,看向劉研。
劉研:“臣侍記得,沒齒不忘。”
“快些好起來。”皇上說,“朕之前怎麼與你說的?有些活兒,該讓宮人去做就讓他們做,你不要沾手,你偏不聽朕的,這下倒好,掛個燈籠,還要讓自己摔傷……”
劉研說:“臣侍不能白白坐著,什麼都不做……”
他若是不做那些活兒,他閑下來,還能做什麼呢?後宮中,就連夜月也是讀過書的大家公子,唯有他一個,不識字,不讀書,與其他侍君說話,也都說不到一起去。他們談天說地風花雪月,自己隻能在一旁暗暗羨慕,聽個一知半解,總也插不上話。
他見得多也經曆得多,可他終究不是讀書人,千言萬語,說也說不出。
別人提起,也總是,恭伴恭順,不喜多言。
可他年輕時,分明是個話多又活潑的人。
皇上離開後,劉研不分晝夜睡了幾覺,醒來就睜著眼,回想著曾經與皇帝和子期一起天南地北駐軍視察時的日子,把那些他已經回想過無數遍的日子反複想起。
賀玉帶著三皇女來探望他。
劉研並不覺得驚奇,他笑著問了三皇女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而後聽三皇女背詩,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又憧憬又酸澀。
等三皇女跑開,賀玉輕聲問他的病情,劉研突然說道:“玉公子,我很羨慕你們這些大家公子。”
皇室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送去皇女身邊侍候的侍墨人,需不識墨。看不懂,就不會有不該有的心思,也不會左右皇女們的決定。
他出身京城家境殷實的小戶,從小就送進宮做侍從,後來被順昭君點了去,做三皇女趙逸的侍墨人。
他說:“詩錦,也是三皇女。”
賀玉這才明白,劉研一直不舍得放手的原因。
“從前,侍墨人不識墨,是為了不影響三皇女。我們這樣的人,給三皇女解悶就是,多餘的都不需要。那時,皇上是想讓我讀書識字,她教了我三日,就被順昭君知道了,順昭君遣人來告訴我,再不勸誡皇上,就把我換掉,再也不讓我侍候皇上了。”
他倚靠在層層疊疊的枕被上,望著賀玉。
“你看如今,侍墨人不識墨,到底還是影響了三皇女,讓你把她從我身邊帶走。”劉研說,“……奪走她的不是你,是我自己留不住她了。”
“研哥……你早該同我說這些話的。”賀玉輕聲道。
“我也不是大字不識一個。”劉研笑著說,“雖然我認識那幾個字,對文持正而言不算什麼。”
賀玉揉著眼睛,呼吸有些不暢,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快好起來吧。”
劉研盯著他看了許久,扶著腰輕輕咳了咳,說道:“我沒看錯,這滿宮的人來來去去,唯有你,心最幹淨。”
第28章 春獵(一)
正月十五, 皇上晉了容君的位份,為容貴君。
賀玉從瑤華宮裏回來後,拐到了襄君那裏坐了坐。
談及容貴君,賀玉道:“他應該還有福氣。”
兩個皇女, 四皇女聽聞性格沉著敏慧, 書讀得很好, 喜怒不行於色。而七皇女, 也被皇帝給予厚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樓英垂眼說道:“也不定, 六宮諸君, 好死賴活的一看皇上, 二看自己的身體。身子扛不住, 今日帝君明日鬼也是可能的。你看順昭君為何能是順昭君?還不是因為命硬能活, 身體強健, 生了三個沒了倆都能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