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你我相遇也算有緣。我教你武功可是另有用意的。你聽好了,以後你可以天天到這裏來,我教你武功,但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而且,我寫張藥方,可這裏又不便煎藥,你以後天天為我送藥,你可願意?”大牛道:“願意願意,小勇生病時我給他煎過藥,藥罐子還在呢。”那人點頭道:“那好,你以後就給煎藥,但要注意保密,如果你跟別人提起我,那我就再也不教你了。”
大牛連忙答應,起身道:“那我不叫你師父麼?”那人笑道:“當然,我叫柳書梅,江湖上有個匪號稱著妙手書生。我對你爹頗為神交,你不如就叫我二叔吧!”大牛道:“那我叫你柳大叔好了。”
柳書梅寫下一張藥方,再取出一塊銀子,交給大牛,道:“你先去幫我抓藥,餘下的錢就去買些幹糧來,回來我就教你武功。”大牛大喜,也不防他會不會騙自己連忙去抓藥,將餘下的錢都買了幹糧。等將藥送到時還不到中午。
柳書梅先將藥放在一邊涼著,說道:“辛苦你了!哎,想不到我也會落魄至此。”大牛擦擦汗,道:“現在可以教我武藝了嗎?”柳書梅道:“不急,我先教你寫個字,等你寫好這個字之後再教你武功。”大牛一聽好生失望,還以為他不願教自己武藝呢。柳書梅笑道:“我這武功非寫好字的人不能學,你若想學武功就得先寫好字。”大牛道:“我不會寫字呀。”柳書梅道:“我說了我會教你的,誰也是天生就會寫字。再說,我隻要你寫好一個字就夠了,用不著多學。”心中想:“自古以來,凡會此技之人莫不飽讀詩書。你目不識丁,能否學會,學會了又會練成什麼樣子倒是難以預料。”
柳書梅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個“永”字,乃是楷書,說道:“你可看到了?這字叫‘永’,你先把它學好。”大牛問:“你要教我什麼武藝?為什麼要先學寫字?我爹說,讀書人沒出息,要學武藝才有用。”柳書梅笑了笑,道:“你爹不認識字,所以這樣說。我這武功叫‘永字八法’。你先聽我講個故事,然後就會知道為什麼要你先寫好字了。”大牛聽他要講故事倒也有點興趣。
柳書梅道:“遠在一千多年前的晉朝,有一個大書法家叫王羲之。他不但是個書法家,還是大將軍,武功可好得很!”大牛知道大將軍很威風,不由悠然神往。柳書梅續道:“世人都知道王羲之在書法上的成就,反而忽略了他的武功。其實,他最大的成就在於將武功與書法融於一體,從而創出‘永字八法’這八招武功。這裏有個叫書成換白鵝的典故,說的是一個玄門道士想求王羲之給他抄經書。但王羲之的墨寶千斤難買,請他抄經書又談何容易?他聽說王羲之喜歡白鵝,於是便特意養了一群白鵝,並且故意讓王羲之看到了。王羲之果然十分喜歡,立意要買。這道士卻不肯賣,言道,若是王羲之為他抄卷經書,他願意將白鵝送給他。王羲之欣然同意,於是替他抄書。當時,白鵝環身,王羲之心曠神怡,一時觸動靈機,便創出八招武功,一不留神便隨意記在經書上。這八招武功與他所創的書法--真‘永字八法’大有關聯,因而取名為‘永字八法’。”
大牛聽說是個大將軍創的,定然十分厲害,心想:若自己也學會了‘永字八法’說不定日後可以做大將軍呢。又聽柳書梅道:“自王羲之而後,凡會‘永字八法’都是書法名家,你要學此武功,所以得先寫好字。你現在可懂了?”大牛連連點頭,柳書梅便一筆一畫地教大牛寫字。直到夕陽西下牛羊下山,大牛才趕牛回家。
劉奉賢也放了學,他聽楊小勇說大牛果真一夜未歸,心中有點不信,來問大牛。大牛自然不敢說出遇見柳書梅之事,隻說廟裏沒有鬼,一夜平安無事。至於打賭一事,反正劉奉賢賴帳慣了,大牛也拿他無法。
此後一連數日,大牛天天到東山放牛,他每日替柳書梅抓藥、煎藥、送藥,柳書梅則教他寫字。‘永字八法’依其筆順記為:點、橫、豎、鉤、提、撇、短撇、捺。這八筆包括了漢字的全部筆畫。此八招武功也是化繁為簡的武學之源,博大進深。大牛從來未學過寫字,柳書梅隻有從頭教起,先教他握筆再教如何運勁寫字。一邊寫字,柳書梅一邊教大牛八法總訣。柳書梅道:“王羲之當年創此八法是就說,這一‘點’要有形有狀才有氣勢,這一‘橫’要快要疾絕不可拖泥帶水。是以,他寫下了八句總訣你要牢牢記住……點如畫石、橫如勒馬、豎如弩箭、鉤如前踢、提如策馬、撇如展翅、短撇如啄、捺如割肉。”說完少不得細細講解務必使大牛理解明白。
大牛雖然笨了點,但練了數日且又隻練一字倒也寫得像模像樣。柳書梅這才教他武功,每次隻教一招,待他練熟之後才傳下一招。如此相處十餘日,大牛才將八法學到。這‘永字八法’可拳可掌、可刀可劍乃因人而異。柳書梅隻教大牛武功招式,卻未教他內功習練之法。大牛自小力大,慣用拳頭,故學成了‘永字八拳’。
大牛這十幾日學武,也就忘了砍柴,家中柴禾燒完,被他娘罵了幾次。這日見八招學完,隻得帶了柴刀上山砍柴。柳書梅身上原有重傷,逃難至此,如今已好了大半。他似乎有事在身,急著離去,但因仇家厲害才不得不暫避於此。他傳了大牛八招武功以報答他的送藥之德,本來不想再教,但見他帶刀上山砍柴,心中想道:“他日他若從軍,單這八招拳法是不夠的。本來,他若懂得變通,學了八招拳法之後可以自己領悟刀法、劍法。可他骨質雖佳,智力卻低,加之又不識字,隻怕難以自行領悟。”想到此,便招手道:“大牛,你過來!”大牛正在砍柴,見柳書梅叫他,忙走了過去。柳書梅道:“這‘永字八法’關鍵在於自己的領悟。我教了你八拳之後本不想再免得反而誤導了你……因為你我性情不同,練成的武功也會不同,這點你日後自知。現在我破例再教你八招刀法,以後就靠你自己了。”大牛一聽大喜,再顧不得砍柴,當即請教。柳書梅依然不肯多教,隻教了他一招,而且不是第一招,而是第三招‘永字一豎’。然後對大牛道:“你用此招去砍柴吧。”大牛用武功招式砍柴,竟然快得多。
大牛學完‘永字八拳’之後,柳書梅果然再不教他,任他自己練習。
這日下午,大牛正在廟中練武,突聽柳書梅道:“大牛,快!躲到神像後麵去,我不叫喚絕對不可出來!快!”神色頗為著急。大牛卻是不解,問:“為什麼?”柳書梅急道:“別多問,也不要出聲,快去!”大牛隻得爬上神桌藏身神像之後。卻忍不住探頭張望。
“嗖--嗖”兩聲兩條人影疾掠至廟門口,這兩人一個又矮又胖,一個又高又瘦;那矮胖子雙手各拿一支銀製文昌筆,高瘦子提了一根烏黑的齊眉虎頭鐵杖。二人相視一笑,走入廟來。矮胖子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妙手書生柳書梅會躲在這樣的破廟裏?!莫非是想出家當和尚?”高瘦子打趣道:“他出家不打緊,隻怕要害得有人上吊。”柳書梅臉上微微一紅,雖然迫不得已,但躲在破廟中避難終是有shi身份的,當下道:“銀筆路冷,鐵杖方雄你們有何指教?”竟是不願多說廢話。路冷笑道:“想不到柳大俠也知道我們的賤名,真是榮幸之至!”方雄道:“柳大俠真是快人快語。大哥,我們就也直來直去吧!”路冷笑道:“是極是極!柳大俠,聽說你近來身體不適,不知可大好了?”柳書梅道:“不勞動問,我現在很好!”路冷道:“隻怕未必吧?郭夢硯的推山掌,花小蝶的五毒粉豈同等閑掌、毒?”柳書梅心中暗懍:“原來是五毒粉?難怪如此厲害!還好已被我本內力壓製住了。”方雄冷冷道:“聽說郭夢硯的推山掌可開山裂石,中人之後五髒俱碎;五毒粉粘上一點點就難活命。不知柳大俠現在感覺如何?”柳書梅心中奇怪他們為何會知道自己中毒、受傷,口中卻‘哈哈’笑道:“我現在不是很好嗎?誰說我受了傷、中過毒了?”
柳書梅現在的氣色很好,與大牛初遇時相比簡直辨若兩人。路冷、方雄二人微驚訝,一個受重傷、中劇毒的人怎麼會有如此氣色?正在猜疑之際,忽然聞到一股藥味,這股藥味極淡,幾不可聞,但也可確定柳書梅確實受過傷。因為大牛每次帶來的是現成湯藥,此處並無藥雜,所以藥味極淡。路冷笑道:“那不知柳大俠在此作什麼?不會真的想當和尚吧?哈哈……”柳書梅淡淡地道:“此處極為安靜,從來不會有人來打擾,所以在此研究一門新的武功。兩位來的正好,我正苦於無人試招。隻是……”微微皺眉,沉吟不語。方雄性子較急,問道:“隻是什麼?”柳書梅道:“我這門武功十分厲害,隻怕二招架不住。兩位是不是再邀兩人前來為妙?”方雄冷‘哼’一聲,道:“柳書梅,別當我們都是傻子,你中傷在身還想擺空城計?若在平日,我們要忌憚你三分,今日麼……嗬嗬,還是你自己乖一點,將秘笈交出來,省得皮肉之苦。”路冷道:“什麼皮肉之苦?他還能活過今天麼?”柳書梅見他們知道得不少,知道他們背後還有人告知此事,若不將這兩人打發,那人定然不會顯身。柳書梅目光一掃兩人,冷冷道:“既然如此,兩位為何還不出招?”路冷、方雄二人見柳書梅全無懼意,不由心下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