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黑暗,鍾欣城的心思被充斥空間的女人的低語聲捕獲,他跟著嚴疏向下走,嚴疏突然停住,他便猝不及防地撞在那人身上。
“小心,你坐裏麵。”嚴疏伸手扶穩鍾欣城,湊近了他的耳根說道。
渾渾噩噩,鍾欣城被塞到了前排中間的座位裏,整齊的觀眾人群、業已開場的話劇、黑暗與無聲喧囂將氣氛扭轉,仿佛被關在一個生人勿近的盒子裏。鍾欣城抬頭仰望嚴疏,見他坐了下來。
“怎麼了?”嚴疏不解地問,他看了眼自己與小朋友之間的偌大空隙,這才發覺他們忘記放座椅扶手。
可若扶手放下了,彼此的空隙就會變大,額外生疏不少。
“沒事。”鍾欣城搖了搖頭,專注看劇。
舞台上,男人踏在最下層的地板,他將手中的玫瑰置於鋼琴琴鍵上,抬頭時捕捉到緩緩向他走來的另一個女人:那人一字肩長裙裹紗巾,赫然是先前在門口見過的女孩。^o^思^o^兔^o^網^o^
男人笑著執起她的手,每一絲表情都恰到好處——愛慕、癡迷。
自白的女人跪坐在高處台階上,她癡傻地望著下方共舞的一男一女,呢喃道:“可他不曾對我施舍愛意。”
“他為何不能愛我?”
他能不能,愛我?
鍾欣城的視線凝聚在舞台上,那聲剖白直撞擊到心靈深處,他的手按在大腿上,身邊嚴疏很安靜。鍾欣城假裝整理衣服,側過臉試圖偷窺師兄的些微表情,抬眼時卻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嚴疏自然地注視著鍾欣城,男人的側臉線條在此刻突兀而尖銳,他歪著頭疑惑地眨眼示意與自己對視的小朋友,笑意斂著,未曾開口。
他的眼睛在說:為什麼要看我?
鍾欣城恍惚一瞬,當即挪開了目光。
心在發燙,掌心燃燒著一團火,無數畫麵閃過,鍾欣城恍惚間在舞台中央看到了自己——他是跪在高處的那個,下麵是意氣風發的嚴疏。
兩歲不是虛長,時間帶來的經驗與沉穩融在他身上,染著囂張與熟稔的矛盾體;嚴疏的目光投給誰,誰便要不可遏製地將些許心思停留在他眼裏。
嚴疏有許多玫瑰,不吝嗇黑夜裏獨一無二的芳香,誰都可以分一朵來占有。比如那些漂亮的女孩子,陽光的、開朗的、溫柔的……
有無數人曾惋惜地對鍾欣城說:欣城,你聰明又上進,隻要性格再開朗一些……
鍾欣城沒什麼能拿出手的,僅有一副看似漂亮的皮囊和內裏填滿冰塊的心;如果嚴疏願意看過來,他還是能努力拾掇拾掇外表,把冰倒出去,再把心稍微捂熱一點捧給他。
可嚴疏,真的願意看過來嗎?
舞台燈光變得猩紅,女人換上了一件羊毛外套,潔白的雪花從天而降,舊電話亭彎曲著生鏽的金屬遮雨棚。她躬著身子縮在裏麵,僅有一雙筆直的腿露在觀眾視線裏。
她略微後退,伸手拿起電話,撥號聲從禮堂音響中傳出。
滴滴滴——
“那天,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我想對他說,我愛你。”
“可我最終沒能說出口。”
女人的聲音裏含著疲憊,她艱難地將電話放下,彈簧電話線跳起又落下,它張揚地在女人麵前蹦噠,撞擊在鐵欄杆上。
“我從那模糊的古典樂裏,聽見了另一個女人的歡笑聲。”
“我有美貌、有智慧、有勇氣,我又為什麼不能被愛?”
鍾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