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隻見沙府中沙蟲兒到來,說道:“老師父,沙府太奶奶生日,要誦蓮花經。聞你有個新來徒弟非空師父,請你二人到府中去。”隻見柳姬扯過老尼,背地說道:“師兄,還是去好不去好?”老尼道:“太奶奶平日好善,他老爺原是吐番大將,歸順我朝,近日立功隴西,十分得寵,怎生違得他。”柳姬道:“如此領教。”老尼轉身道:“大叔,拜上太奶奶,自當奉命。”沙蟲兒道:“俺回複去便了。”轉過法雲、慧月兩個徒弟來說:“你們在此做甚?”老尼道:“這囊中是韓員外寄他夫人的白金百兩,你們可收進去。”法雲道:“待我來拿一拿。”拿起,卻跌倒在地,說:“不好了,我怎麼動彈不得。”慧月說:“你從來強健,今卻怎的。”法雲道:“這叫做財多身弱。”慧月說:“待我來拿。”也倒在地,說:“不好了,我待要死,快買杪板。”法雲道:“卻怎的這般說?”慧月道:“這叫做財旺升官。呀,這囊上原有字,我們若識得的,就收這銀子。”法雲道:“拿來我識。”故意沉吟一時,說:“金子是我的。”慧月道:“你一字不識,怎生要這金子。”法雲道:“一字不識的,才有金子哩。”老尼道:“休羅唕,隨我去罷。”按下不表。
且說李太尉,代郭子儀為統兵大元帥,坐整龍驤,雄開虎帳,平定那些鼠竊,如反掌之易,甚是威烈,行見凱歌歡暢了。正是:
卷旗生風喜氣新,早持龍節靜邊塵。
漢字天子圖麟閣,身是當今第一人。
他坐在帳中,說道:“下官李光弼,本營州人也。屢以戰功,晉位司徒,近如太尉。隻為國家多難,祿山始平,思明複起。如今史朝義也已弑父稱尊,河洛悉為戰場,幽燕是他營窟。蒙主上命俺總統六師,討平諸鎮。李抱玉那裏?”李抱玉應道:“有。”李太尉道:“俺取徑陳留,你可潛薄河陽。聞得侯節度韓參軍部兵,自淄青赴義,但得諸君如此,賊不足平矣。待他來時,再作計議。”
隻見侯節度統領軍兵,將近大營。侯節度道:“此間是太尉營前。將校們通報,侯節度等到此。”小軍報進。李太尉道:“疾忙請進。”侯節度同韓參軍進營,參見已畢。侯節度道:“聞得太尉代郭令公,軍麾不動,氣象一新。真在玉帳之中,圖上金城之略。”李太尉道:“節度東方留守,可當節製之師。參軍西第稱賓,足具先謀之伐。”侯節度道:“願依左律,一效中鼙。”李太尉道:“下官刻期進兵,專候諸君見顧。節度帳下,有虞侯許俊,義勇之士,何不相從。”侯節度道:“下官帶來臨淄十萬戶,即墨五千人,是他為殿,以此來遲。”李太尉道:“下官料此賊,一戰必敗。敗則必奔幽州,已遣仆固等伏兵追擊。前哨官,可傳令許虞侯,徑提一支兵去助他,不須來此。”眾軍傳令已畢,李太尉道:“俺們即此拔營,前到橫水,會回紇朔方兵。倘遇賊來,即便接戰。眾軍一齊排隊前去。”眾應道:“得令。”
且說史朝義營中,亦議迎敵。田承嗣走到帳前稟見。史朝義道:“田將軍,李光弼師次洛陽,又新來個侯希夷,他們部伍,十分嚴整,好生提防。”田承嗣道:“不妨,不妨。輸了他也少不得你個平頂冠。”史朝義道:“卻怎麼說?”田承嗣道:“你去了頭,自然平頂了。”史朝義道:“你也少不得封個並肩王。”田承嗣道:“卻怎麼說?”史朝義道:“你去了頭,卻就並肩了。”田承嗣道:“都好利市,隻管殺向前去。”正遇天朝前哨。
李太尉分付:“上前打話。”眾軍喝道:“俺這裏是李太尉、侯節度親自領兵。”那邊軍也應道:“俺這裏是大燕史皇帝,親自領兵。”隻聽官營中鑾鈴響處,說:“李抱玉當先出馬。”那賊或中彩旗分處,說:“田承嗣當先出馬。”兩個戰了數合,田承嗣敗陣而走。隻見侯節度出營說:“你那反賊,敢曉得侯希夷麼。”史朝義出馬說:“待朕決戰侯節度。唐事已去,天命在吾,何用多言。”戰了幾個回合,史朝義敗陣而逃。侯節度道:“俺們作速追去,務誅此賊。”李太尉攔阻道:“且住,窮寇勿追,窮獸勿逐。俺們隻提大師,徐躡其後。又一說,怕他詐敗,或有伏兵。須若大敵之臨,莫作中軍之好。按轡徐徐前去,再作道理。”隻見許虞侯迎來說:“太尉,許俊參見。”李太尉道:“許虞侯你來了,史朝義今在何處?”許俊道:“史朝義自前敗去,欲還幽州,仆固和小將等追及漁陽,他就醫巫閣祠下縊死。降將李懷仙,傳首京師去了。雍王及仆固元帥們,佇候太尉早臨,調停河北東都事體。”侯節度等說道:“太尉妙算,允服輿情。”李太尉道:“侯節度,你可同韓參軍,遍傳露布,先到長安。下官調停事畢,即與李將軍,改入國之軍容,舉飲□之曠典。”侯節度道:“謹依尊命。”李太尉道:“就此別了。”正是:雙旌過易水,千騎入幽州。史見太尉與李抱玉,鄰著大隊而去了。侯節度向韓參軍道:“河陽之役,予有微功,皆由參軍指訓。”韓員外道:“元帥、虞侯,如此元功,自宜懋賞。”侯節度分付道:“將士們,班師回朝。”眾人應道:“得令。”俱各歡騰而歸。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