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也不許踩!”精神病又爬過去拍了拍他的腿。
崔覺引這才回過頭來,發現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正瞪著赤瞳對他虎視眈眈,自己倒是驚詫不已,他氣不打一處來,上下打量了了眼前的人,憤憤道:“你這是惡人先告狀嗎?”
精神病聽罷精神一抖,理直氣壯:“你不就是壞人麼?!”
崔覺引冷笑:“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
崔覺引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畫,對精神病大嚷:“你看!你弄壞我的畫了!”
神經病也馬上指了指地上的畫,比他大出二十個分貝的音量喊道:“你先踩著我的畫了!”
崔覺引朝地上輕蔑地一瞥,差點笑岔了,隻見地上不規則圖案畫得狗屁不通,無章可循:“你這也叫做畫?你這種畫也有價值?你這種畫賣給收破爛的還加上倒貼我看都沒人看!”
“你的畫給收破爛的才沒人看咧……”神經病此時反倒像個複讀機,也不知道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還是根本就不假思索講出來的,反正每一句話都不偏不倚地像是針鋒相對又對號入座地把他諷刺個狗血淋頭。
沒錯,他的畫其實在購買商來看才是狗屁不通,一文不值,不然怎麼跑了幾個月都無人問津呢?
“你,你,你……”崔覺引被塞了個悶嘴,一時無言以對,隻好惡語相向道,“倒黴,今天真是碰到了個神經病!打小剛生下來就是個怪胎,你他媽的兄弟姐妹都是神經病的吧?”
“哥,怎麼是你呢?咱們很久不見了呢……”精神病突然麵相激動,雙手就握住了崔覺引的手。
崔覺引隻覺得腦袋裏血液急遽倒流,他隻想倒地抽搐。
“你大爺的,你到底是真神經還是假神經?”
“你不記得了嗎,咱們的畫都在幼兒園裏獲過獎呢……”精神病雙目放光,恰有其事地回憶起來。
崔覺引聽到精神病的低俗得不可救藥的畫居然還想跟自己的高雅境界的畫相提並論,立馬拿著畫框敲了敲神經病的腦袋:“看到了沒有?你的話……就像是……”崔覺引回頭看了看附近的垃圾箱,便指了過去,“就像是那個垃圾箱裏的東西,對了裏麵還有一坨狗屎,就跟狗屎一樣!”
說罷又把自己的畫擺在精神病的跟前,一手高高地朝天上舉:“我的畫,喏!這個,是梵高!畢加索!是你這種庸俗的人無法瞻仰的無法理解的沒有資格去看的,懂?!”
“梵高……畢加索……”精神病念叨這兩人的名字陷入了安靜。
崔覺引好不得意,估摸著這家夥有自知之明了。
精神病頓了頓,弱弱道:“我記起來了,那個梵高不是我鄰居那個撿牛糞的大廚嗎?”
崔覺引麵部肌肉緩緩地僵硬,嘴角抽搐著,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別人十拿九穩地捏在手裏,然後一點點用力地握緊,把裏麵的血全部都擠了出來,又突然放開,所有的血脈突然回流,他要麼窒息休克,要麼口吐鮮血了。
也許身為一個不入流的畫家也算是知書達理,不會跟那些粗人一樣粗魯放縱,一般見識,但是此時崔覺引估計是忍無可忍了,侮辱自己的畫可以,但你可不能玷汙了他的偶像。
況且還是腦子有問題的一流俗人。
“你敢說梵高是撿牛糞的大廚?”
於是,崔覺引掄著拳頭一手抓著精神病的衣領就撲了上去。
精神病是腦子有點問題,但是跟你肉搏起來一點兒也不含糊,該出手就出手,該起腳就起腳,兩人乒乒乓乓,完全成了兩頭脫韁瘋掉的野狗,個個手腳並用,甚至女人牙齒咬的招都用上了,不一會兩人是麵紅耳赤,目眥盡裂。
大雨等不及這兩人,一個勁兒地把兜裏的雨朝地下倒,接踵的雨滴倒像是伴奏一般,淅瀝瀝地抽打在他們身邊,周圍的人都顧不上躲雨了,紛紛出來饒有興趣的觀摩這兩個瘋子。
一個是落魄的畫家,一個是塗鴉的瘋子。兩人都因為畫畫而扭打。
場麵頗為滑稽。
或許神經病的所領悟的境界就跟畫家領悟的境界一般高,以為都會讓世人頂禮膜拜,都容納不得他人的貶低嘲諷,所以說,當信仰達到一定高度時,自然有人能拿著自己生命去捍衛了。
畫家有畫家的尊嚴,瘋子有瘋子的尊嚴。如果要從這兩種人的尊嚴中分出仲伯,那先等他們誰能先從地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