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萍坐了一夜,她看著窗外的天空慢慢明亮起來後,內心的恐懼感才得到了有效的緩解。粘在窗簾上的三頁寫滿娟秀小字的白紙飄落在地上,像是那窗簾失卻了磁性。窗簾已經靜止了,不再飄動。

石萍緩過了神,她覺得自己僵硬的身體慢慢地有了溫度,慢慢地柔軟起來。

她站了起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發現現在才6點多,她來到了窗前,拉開了窗簾,推開了窗門,讓清新的空氣吹拂進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不遠處的那棵樹下掠過去,她驚訝地發現,昨天夜裏樹下站著的那個人還站在那裏,她不知道這秋天的露水有沒有打濕他的頭發,他一直在朝自己窗口這個地方眺望。

石萍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石萍突然想主動和他談談。

她下了樓,石萍一下樓就看到樓下的接待室走出了胡大龍,他一轉眼就發現了石萍,他咳嗽了一聲,邊扣上衣扣子匆匆地朝門外走去。

不一會,石萍就聽到了胡大龍啟動摩托車的聲著,聽到摩托車的聲音,石萍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水曲柳鄉另外一個騎摩托車的人,派出所所長王勇。

石萍心裏明白,胡大龍一定和李美鳳在接待室的床上度過了一夜。

石萍突然明白,為什麼秀秀會不在。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石萍推開了接待室的門,李美鳳還躺在床上,她一下子抬起頭,問了聲,誰?

石萍笑了笑,是我,石萍。

李美鳳的頭又落回了枕頭上,她說了聲,石記者,今天起這麼早呀,也不多睡一會。

萍說,睡不著覺呀,哪像李所長的心態如此之好,真是讓人羨慕呀!

李美鳳說,石記者真會開玩笑,我們的心態有什麼好不好的,日子將就著過唄,說不一定哪天就死了,那樣一切都沒有了。

石萍又笑笑,還是李所長想得開,及時行樂也蠻好的。

石萍這話觸動了李美鳳的神經,她一下子警覺起來,石記者,你這話什麼意思!

石萍笑笑,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

李美鳳不說話了。石萍也沒再說什麼,就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她朝招待所的門外走去。她朝那樹下望去,王剛還站在那裏。石萍朝王剛走去。她在朝王剛走去的過程中,碰到了李小芳,李小芳背著書包一跳一跳地朝招待所走去,她還朝石萍笑了笑,那笑容陽光般燦爛。

石萍實在不明白,學校裏的同學們現在都成了驚弓之鳥,她李小芳怎麼就這樣的鎮定自如呢?她快樂的根源究竟在什麼地方?

李小芳推開了鄉政府招待所接待室的門。李美鳳尖銳地問了聲,誰?

李小芳關上門,說,媽,是我。

說著,李小芳走到了李美鳳的床前,她趴在李美鳳的胸前,撒嬌地說,媽,你怎麼跑到這裏來睡了,早上我一起來就發現你不見了,我就想,你一定是在這裏的。

李美鳳摸著女兒的脖子,她覺得女兒的脖子特別涼,沒有一點熱度。

李美鳳說,傻孩子,秀秀這兩天回家有事,我總要來這裏值班,這裏還住著一位記者呢。

李小芳十分的善解人意,媽,我知道,我又沒有怪你,我不是也過來陪你了麼。

李小芳的手突然摸到了李美鳳的枕頭底下,她從李美鳳的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壓扁了的紅色盒子,她放到李美鳳的麵前說,媽,這是什麼?

其實李小芳知道那是什麼,那是一個裝避孕套的盒子。

李美鳳粉嘟嘟的老臉一下紅了,她一把奪過那個紅色盒子,胡亂地塞在了床底下,尷尬地說,這是什麼東西呀,烏七八糟的。一定是秀秀那丫頭放在這裏的,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看我不解雇了她!

李小芳嘰裏咕嚕地笑著。

李美鳳聞到了一股怪味,這段時間,她總是在李小芳身上聞到怪味,她想李小芳是不是上火了,嘴臭。

她對李小芳說,小芳,你是不是上火了呀,晚上媽回家給你熬些涼茶喝。

李小芳說,我能上什麼火,我不是好好的麼。

李美鳳說,我看你是上火了,嘴巴都有味了。

李小芳聽完母親的話,拉下了臉,她說,媽,你怎麼能這樣和一個女孩子說話,也不怕人家難為情。

李美風輕輕地拍了一下李小芳冰涼的臉,說,孩子,你身上怎麼這麼涼,全身上下沒有一塊熱乎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大冰塊。

李小芳說,你不知道,皮膚涼的人身體健康呀。

李美鳳說,你這個孩子,就知道貧嘴。

李小芳沒再貧,她突然問母親,那個秀秀什麼時候回來呀!

李美鳳說,今天吧,我讓她一早回來的,現在該到了吧。

李小芳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神色,看上去有點兒神秘,她說,我看秀秀身上有種鬼氣。

李美鳳說,孩子,你怎麼這樣說秀秀。

李小芳又說,是的,每次我見到她,她看我時,眼中就有一種鬼氣。

李美鳳坐了起來,她隻穿著一件胸罩,肥大的奶子半裸著,她從床邊隨手拿過一件衣服,邊穿邊說,我可沒有發現她有什麼鬼氣,秀秀是個老實的女孩子,她挺可憐的,我隻知道她也想讀書,可是沒有辦法,我和你父親說過,讓你父親幫助幫助她,可你父親說,天下要幫助的人太多了,他也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