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九九歸一(3 / 3)

我在斷臂人的催促下急忙鑽入車中,甚至連句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對老崔講。吉普車駛向鎮口的空當兒,我轉過身來透過車窗張望,但見老崔踮著碎步在雨中奔跑,他一邊向我擺手,一邊還不忘記照看懷裏的蘑菇,這讓他的動作顯得異常呆傻。直到他完全脫離了我的視線之後,我這才向杜少謙發問:“我們去哪裏?”

斷臂人出其不意地說了一句:“年輕人,你已經是‘死間’的一員啦!去的地方當然是‘死間’!”

我瞪著莫名其妙的眼睛望向杜少謙的時候,猛地聽到葦塘枯井裏的大哼哼胡亂吼叫了一聲。這聲吼叫不可遏製地讓我想起了江心島穀底的那艘沙船,對於未知的渴求讓我再次張開嘴巴:“杜科長,我還是想知道,那艘沙船裏究竟裝著什麼東西?青黃之瞳背後隱藏的秘密又是什麼?”

杜少謙在我焦急的等待中緩緩將手伸入懷裏,接著掏出了一封布滿褶皺的信函。他將信函小心翼翼地展開,一邊說道:“這是端錫圭送給我的第三份禮物,它寫就了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連忙從他的手中接了過來,待掃視過後卻不得不將它還給杜少謙,因為信箋上的字跡過於潦草,寥寥數行卻像是蓬勃的野草,根本無從知曉那上麵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杜少謙將信箋重新放入函中:“這封信是當年副都統在運送沙船之前寫的家書,收信者正是後來的那名將軍,他的兒子。副都統在信箋上述說了他的遭遇,並告知了將軍沙船裏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以及這個東西做何用處——這個東西名叫‘猛牯’,是生長在深海裏的一種異物,它是由鯨魷分泌出的體液擁積而成的,見不得光,易潰爛,周身隻有一隻青黃色的眼睛。信中言說,古書上曾對此有所記載,說是猛牯的那隻青黃之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必須要在它存活之時挖取生服。所以當年清帝鹹豐在病重之際,宮裏的禦醫害怕無法醫治招致人頭落地,於是便想出了這個法子以求自保……隻是,那名禦醫哪裏知道,他的推諉之舉,此後居然讓那麼多人為之喪命!”

“可是,那群旱鼇和鐵甲螞蜢又是怎麼回事?”這個答案顯然不能滿足我,“還有那座原本就不存在的江心島,難道信中並沒有提及半點相關的線索嗎?”

“沒有。”杜少謙將信函重新揣入懷裏,“邱明,我想,待我們完成下一樁任務之後,有必要重新返回魁嶺,重新登上那座江心島,再去查探一番。”

“下一樁任務?什麼任務?”我警覺地問道,“你是說……我們去完成?我和你?”

斷臂人聽完我的問話笑道:“杜科長,看來你的這位新搭檔並不知道‘死間’到底是做什麼的。不過沒關係,完成這樁任務,他就什麼都明白過來啦。”

斷臂人話畢,變戲法兒似的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扔給了我,詭譎一笑。

他說:“除了吃飯睡覺和撒尿,你最好認認真真讀完它。不過,這隻是建議,不是命令。”

我看到書的名字是《殺人案件的偵查》,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該說些什麼。

斷臂人當機立斷:好!現在就讓我來說說你們的下一樁任務吧!準確地說,你們這次是去找一個人,一個消失已久的異人。杜科長,你多年來在遼東地區供職,應該聽說過這個叫孫泥子的人……”

“什麼?您是說孫泥子?”杜少謙吃驚不已,“難道組織上發現了他的行蹤?”

“沒錯!”斷臂人撇過一張地圖,“那標記紅圈的地方就是孫泥子最近出沒的地方。不過,據說他一直留在身邊的怪胎已然長大了,我看你們這次要費大力氣啦!”

杜少謙麵色陡然變得陰沉起來,他盯著地圖上的紅圈處,嘴裏緩緩念叨:“雲南,騰衝、騰衝……孫泥子為何要帶著那個東西從遼東千裏迢迢來到西南的邊陲之地呢?”

斷臂人道:“所有的一切都有待你們去查清,也許,這次你們要去得久些。而我,並不比你們輕鬆多少,‘死間’真是太需要新的血液補充進來啦!”

……

我想,紙人割頭顱的故事到這裏應該結束啦。

誠然,關於此事的某些謎底我們仍舊無法揭開,比如,葦塘枯井之內的大哼哼、哨口煙袋鏈中的水怪毛毛撐以及江心島穀底沙船裏的猛牯……它們究竟是什麼物種?緣何都會生存在魁嶺這片土地之上?是巧合,抑或……

但,正是有如此多的未解之謎,才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絢爛多彩,難道不是嗎?而值得我們永生銘記的,或許隻是為揭開這些隱秘時所作的努力而已。不過對於我來說,這已經足夠,正如同三年之後,我和杜少謙身在雲南騰衝,通過收音機聽到中國的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消息,那份喜悅隨即便讓我渾身顫抖,淚流滿麵——至少,我們或多或少曾見證了某些人為此所付出的困苦和艱辛。隻是那個時候,我們正在經曆著暗無天日的跋涉,數不清的變異死胎將我們驅趕至一座深不可測的石窟深處,幾乎到了命懸一線的緊要關頭;非但如此,隨著猛牯背後隱藏的真正秘密漸次清晰以及紙人割頭顱案件的罪魁禍首吳先生的特殊身份浮出水麵,我和杜少謙也將再次觸及死亡的爪牙……哦,哦,實在對不起,這、這已經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不過,我相信,它在不久之後就會跟你們見麵。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