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生最淒美的回憶(下)(2 / 2)

聶大猷的夫人愛女心切,偷偷地溜出來探望聶曉寒。她見上官柔氣宇不凡,女兒又對他用情極深,便默許了這門親事,勸他們到外地去住上一段時間,待她慢慢開導聶大猷,等他氣消了再回來。聶曉寒哭了一陣,隻得依著母親的話,與上官柔離開太原這個傷心地,緩緩向東而去。又有誰知道,這是她一生中最後一次見到父母之麵。

聶曉寒一路悶悶不樂,上官柔百般調解,她才漸漸拋開愁思,展露笑顏。這一日黃昏來到昔陽古城之郊,忽聽得前方白楊林中傳來一片緊湊的刀劍撞擊聲,密如急雨打芭蕉,二人不由動了好奇之心,展開輕功循聲而去。卻見數名青衣男子正在圍攻一個濃妝豔抹的少婦,雖是以眾淩寡,卻占不到多少便宜,反倒是那少婦好整以暇,不慌不忙,還抽空向二人拋了一個媚眼。

在一旁觀戰的中年男子見來了外人,不由皺起眉頭,搶上幾步攔住去路,壓低了聲音道:“二位請留步,呂梁派正在擒拿一名臭名昭著的女飛賊,還請繞道而行。”那少婦聽在耳中,嘟起了紅唇嗔道:“呂當家的可別血口噴人!二位少俠容稟,妾身是好人家女兒,早早定下了婚約,誰知呂當家的看中了妾身,暗算我那沒過門的丈夫,苦苦相逼,一心一意要納妾身做小。唉,真是紅顏薄命,苦也……”

那姓呂的中年男子按捺不住,破口大罵道:“郭羨仙,你他媽的少廢話,咱們呂梁派跟你勢不兩立!乖乖地交出解藥,跟我回去聽候梁大哥處置,否則的話,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呂子龍也不會放過你的!”那郭羨仙哭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妾身打定主意給我那沒過門的丈夫守節,就算你追我到天涯海角也沒用,妾身寧死不從!”呂子龍不願在外人麵前抖露家醜,鐵青著臉朝上官柔揮揮手,趕他們走開。

聶曉寒不願攪進這種江湖恩怨中去,拉拉上官柔的衣袖,示意他暫避一步。上官柔微微一笑,正待拔腿離去,突然一道狂亂的真氣從“氣海”穴直衝入腦中,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說不出的詭異駭人。呂子龍不由退後半步,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雙腕交叉並成一個“十字手”,厲聲喝道:“閣下究竟是誰?為何要插手管我呂梁派的私事?”

聶曉寒覺得他的身子一忽而冰涼,一忽而火熱,好生為其擔心,仰起俏臉柔聲問道:“你莫不是生病了?”話音未落,上官柔手臂暴長,深深插入呂子龍胸膛之中,將一顆活蹦亂跳的心髒挖將出來,隨手捏得粉碎。聶曉寒嚇得魂飛魄散,她捂著嘴巴呆了數息的工夫,踉踉蹌蹌連退數步,撞在一棵白楊樹上,尖叫道:“你……你……”

上官柔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心中充滿了殘忍的殺意,他仰天長嘯一聲,野獸一般向郭羨仙撲去。郭羨仙極為機敏,心知大事不好,急忙使出西蜀梓州郭家的不傳之秘,一招“飛鴻踏雪”,劍尖吐出三道陰柔內力,將一名青衣男子推向上官柔,爭得一線空隙,飛身逃離這恐怖的白楊林。

上官柔如同一個嗜血的惡魔,頃刻間將呂梁派的眾弟子屠戮殆盡,殘缺不全的肢體散落各處,鮮血染紅了大地,其狀慘不忍睹。他緩緩回過頭來,血紅的眼眸盯住了聶曉寒,猛地撲了上去,將她渾身衣衫撕得粉碎,無比殘忍地拗斷了她的四肢,在她潔白無暇的身體上發泄著獸欲。聶曉寒暈了過去,隨即又痛醒過來,她淚流滿麵,牙齒深深咬進嘴唇中,斷斷續續哭泣道:“你……你……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是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第二天清晨,聶曉寒赤裸的屍身高掛在白楊樹梢,在刺骨的寒風中前後搖晃,她原本吹彈得破的肌膚上布滿了淤血和傷痕,脈脈含情的明眸隻剩下兩個空洞洞的血窟窿。一代佳人就以這樣一種羞辱的方式告別了人世,可她心中的苦楚卻遠遠超過肉體上遭受的一切磨難。唉,當初如果她遵從父親的意願嫁入伍家,會不會是一個更好的結局呢?天妒紅顏,又有誰知道!

……

二十餘年如一夢矣!這一切終究都過去了,聶曉寒的身影一點一點變暗淡,終於消失在重重黑暗之中。上官柔覺得丹田內有一縷細微的真氣漸漸增厚,剛柔並濟,嫩老相生,不帶一絲邪氣,他知道自己在連番巧遇後終於闖過了“百氣貫穴”這道難坎,也許成就猶在當年魔門第一高手“石佛”李永昌之上,可是失去了一生最珍愛的人,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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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濤按:聶曉寒是我最欣賞的女孩子,美麗而聰慧,溫柔而堅強,可惜在現實生活中從未遇到過。我特地寫了一首《桃花溪》來祭奠她,算是一點菲薄的紀念吧。桃花溪畔飲馬歸,素手持韁髫髻垂。肝腸中結娥眉顰,滿懷愁思獨怨誰?不求芳譽動京華,隻願身似園中葵。晨含清露洗昭容,夜披風霜攬月輝。縱使流光娉婷老,猶勝富貴心如灰。奈何蒼天妒紅顏,終將幽夢與願違。恨不脅下生雙翅,扇盡人間波瀾回。閑倚佳木數落花,與君共嚐豚魚肥。鬢發半白猶相記,紫羅春衫宿雙f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