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八千裏路雲和月(二)(2 / 3)

楚西陵驀地記起單陽公主,一陣難以抑製的酸楚湧上心中,隔了良久,方才慢慢道:“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心結,隻要你願意留在她身邊,終究會慢慢接受她的。”上官柔若有所思,喃喃念道:“綠鬢紅顏,寂寞春閨。載歌佳人,終老夢回。紫衣朱冠,泯滅殘碑。燕趙悲士,盡歸土灰。”楚西陵聽到師父在臨終前吟唱過的曲子,萬般滋味一齊湧上心頭,眼眶不覺有些濕潤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楚西陵岔開話題道:“那日在關東老店中,阮無憂與百忍師太交手時所使的那幾招日月神劍,是不是你傳她的?”上官柔微微頷首道:“不錯,她悟性過人,隻用了一夜工夫就領會到‘大浪淘沙’的劍意,假以時日,或能與紅線、聶隱之輩比肩。”

楚西陵道:“此女資質固然不錯,但練劍起步太遲,又分心旁鶩,三十歲後,真氣難有寸進。依我看來,她即便退隱山林,苦練上三五十年也難窺先天劍氣的門徑。”上官柔心中一動,道:“先天劍氣殊難練就,以‘鬼母天尊’劍術之強,亦隻能憑招式變化克敵製勝。師兄畢生精研日月神劍,若能不吝指點一二,她定會受益匪淺。”

楚西陵搖頭歎道:“難,難,難!你悟出的那八招劍法貌似日月神劍,實則另辟蹊徑,自成一體,尤其是第八招,已經完全擺脫了日月神劍的劍意,初窺劍道的真諦。若由我來指點阮無憂,隻怕畫虎不成反類犬,終究會落在下乘。”上官柔道:“這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要知道,她選擇的道路跟劍道恰好是背道而馳的……”

二人忽然心生感應,齊齊向樹巔望去,隻見一個黑黝黝的人影正潛伏在枝丫間,小心翼翼地往下偷窺。他似乎有所警覺,自知暴露了形跡,急忙單足在樹枝上一點,如同巨鷹般向外斜飛出去。楚西陵一聲清嘯,箕開五指淩空一抓,真氣有如實質,那人猝不及防,身形不由為之一滯,悶哼一聲,旋即將脊背重重撞在樹幹之上,化解了侵入體內的先天真氣。

楚西陵展開“八步趕蟬”的輕功,瞬息已追近他身旁,那人反手一招“朱雀爪”當頭戳下,指尖劃出“嘶嘶”勁風,淩厲無比,時機更是拿捏得恰到好處。楚西陵迫不得已,隻能與他硬拚一招,指力對指力,沒有半點取巧之處,這才發現對方爪力驚人,師門絕技“龍爪手”竟然要遜色半籌。

眾人俱被嘯聲驚醒,抬眼望去,隻見兩道迅疾的身影在樹林中穿梭跳躍,拳來腳往,勁風襲人,四下裏枝葉亂飛,遮天障目,一大群嘈雜的宿鳥衝出樹巔,四散飛逃。高標窺得真切,“咦”了一聲皺眉道:“那人似乎是‘獨臂神鷹’屠一鋒!”鐵硯聞言頓時臉色微變,急忙提高聲音叫道:“楚大俠,此人來意不明,千萬要將他擒下!”

那人突然怪叫一聲,雙足猛蹬,身形拔地而起,頭下腳上,有如一頭全力搏兔的巨鷹,五指幻化出重重爪影,排山倒海般直取向楚西陵心腹要害。楚西陵大喝道:“來得好!”雙掌交錯,一招“十字手”迎將上去,二道真氣相交,“劈啪”一陣亂響,那人頷胸吸腹,順勢飛入樹叢,轉眼即不知所蹤。

楚西陵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此人功力與我在伯仲之間,一手‘朱雀爪’淩厲無匹,輕功又極佳,莫非是貴幫副幫主‘獨臂神鷹’屠一鋒?”阮無憂點頭道:“楚大俠所料不差,果然是屠一鋒。不過奇怪,他與咱們玄英堂雖然一向不睦,也犯不著自貶身份,鬼鬼祟祟地窺視咱們呀!這家夥究竟想幹什麼?”

鐵硯背起雙手,眉心緊鎖,他在原地兜了幾個圈子,突然一跺足道:“不好,魏長嬴的人馬定是一直緊隨在後,等待時機下毒手。他派屠一鋒來的目的是探一探咱們的虛實,隻是沒想到竟讓楚大俠發現了行蹤。”石乘龍毫不客氣地嗤笑道:“你小子新來乍到的,別不負責任亂說話,魏幫主至於做出這種事情麼?”桑三娘重重敲了他的腦袋一記,道:“少插嘴,鐵場主說的有道理!”石乘龍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鐵硯望了上官柔一眼,道:“可惜上官先生傷勢未愈,否則的話,他跟楚大俠刀劍合璧,魏長嬴即便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動手!眼下就難說了……此去京口千裏迢迢,難保沒個人困馬乏的時候,倘若被他偷襲得手,後果將不堪設想。”他還有幾句話不便明說,從勝山寨到京口的一路上是除去阮無憂和上官柔的絕佳時機,魏長嬴斷不會輕易放過的,一旦上官柔傷勢盡愈,阮無憂回到京口分舵,那便如同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