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八千裏路雲和月(八)(2 / 2)

楚西陵聲音有些顫抖,道:“你難道一點不在意黎民百姓的疾苦麼?”上官柔滿飲杯中美酒,凝視著他的雙眸說道:“師兄,你難道忘了師父所傳的劍道麼?劍道者,天道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咯”的一聲響,楚西陵將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額頭上冷汗涔涔,他喃喃自語道:“你說的沒錯,一切事情既是因,也是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安排,誰也逃避不了。當年……當年……我若是廢了你的內功,也許事情就不會演變成這樣!”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炯炯注視著上官柔,森然道:“師弟,你難道就不怕我下手除去阮無憂麼?”

上官柔微笑著搖頭道:“你不會這麼做的!”楚西陵鎮定下來,道:“事有輕重緩急,與其冒陷萬民於水火之中的風險,不如先除掉阮無憂這個隱患!”上官柔悠悠道:“師兄有沒有想過,阮無憂一死,我會有怎樣的反應?”

楚西陵聞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一陣寒氣從腳底心一直冷到脊梁骨。師弟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他會投入碧蘿派,全力助蕭後南取中原膏腴之地?兵戈連綿,征戰不休,百姓流離失所,痛不欲生,這才是他內心深處最為擔心的事情。

上官柔話鋒一轉,說道:“倘若阮無憂能夠爭取到江流幫的支持,複興刹魔教,與武林聯盟、天龍幫鼎足而三,武林中從此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安寧,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看到的麼?難道你甘願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更何況,魏長嬴的背後就是野心勃勃的西夏國,小心嗬,師兄,一念之差,你可莫要成為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

楚西陵心中一凜,隻聽上官柔又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師兄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竭力牽製天龍幫,促成江流幫同玄英堂結盟,助阮無憂一臂之力。否則的話,南方勢必落入魏長嬴手中,一旦讓他控製住江南的鹽運和漕運,試問西夏又會有怎樣的舉動?”

楚西陵聽到這裏,不由長長歎了口氣,人生如夢,世事如棋,任誰都逃脫不了命運的羈絆,此時此刻,他又能有怎樣的選擇呢?他舉起酒壺,仰頭一飲而盡,伸手抹去嘴角的殘酒,站起身來道:“師弟,你我今日相聚於此,一來是敘敘舊,二來也算是為我餞行。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咱們師兄弟就此別過,前途險惡,你一切好自為之。”說罷,拂袖而去。上官柔望著他孤單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心中不由感到一陣莫名的傷感。

傍晚時分,上官柔獨自一人回到大船上,向阮無憂說起師兄另有要事在身,已然作別離去,阮無憂雖然對他的不告而別有些納悶,但楚西陵畢竟不是她的手下,也不便多說什麼。

大船拔錨啟航,沿著運河緩緩南下,夕陽將桅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阮無憂倚在船頭,呆呆望著天際的雲彩,心中略有幾分不安的情緒,她將會麵臨怎樣的未知命運呢?可是當她一轉頭看見上官柔的身影,心中頓時充滿了柔情,覺得有他在身邊,什麼都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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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濤按:7世紀初,隋朝定都洛陽,605年開通濟渠,把洛水東引入黃河,再從黃河引水至今河南滎陽北,經鄭州、開封折向東南直到江蘇清江與邗溝相通,長約1000多千米,阮無憂一行人走的就是這一條水路。妒婦津好像出自《豆棚閑話》中的一篇,還有一些有趣的傳說,我手邊找不到這本書,沒法查證了。至於山陽城,則完全是我杜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