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載歌佳人(1 / 3)

數月奔波,風餐露宿,阮無憂等一行人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口。城內剛剛下了一場細雨,綠樹青蔥欲滴,碧空晶潤如洗,眾人走在濕漉漉的青石大街上,呼吸著新鮮濕潤的空氣,無不感到心曠神怡。兩旁是櫛比鱗立的商家店鋪,秦樓楚館朱碧交輝,三街六市衣冠雲集,人物俊朗,吳語呢噥,一派繁華昌盛的景象。

眾人穿過熱鬧的長街,來到城西的一所大莊園前。隻見周回一遭闊港,粉牆傍岸,有數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樹,綠絲低垂,隨風搖擺,門外一座吊橋接著莊門,兩旁各坐著一隻威武的石獅子,氣勢甚是宏大。

玄英堂的總管“鐵翎鋼爪”譚叔峻早就領著十來個好手迎將出來,躬身行禮道:“屬下譚叔峻恭迎堂主大駕!”阮無憂擺擺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說著,向他引見了上官柔、鐵硯、段三等人,譚叔峻逐一見過,彼此寒暄一番,同向莊內行去。

一個清秀淡雅的小丫鬟從莊門內閃將出來,笑吟吟地向阮無憂福了一福,道:“堂主一去經年,連個音訊都沒有,叫如雲想念得緊!”她聲音清脆甜美,略帶一些呢噥吳語,有如新鶯出穀,乳燕歸巢,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阮無憂展顏一笑,摸摸她的臉頰柔聲問道:“嗯,我也想念你得緊!你的病全好了麼?還咳嗽不咳?”

如雲笑道:“早就好了!容嬤嬤開的藥好苦,不過挺有用的,吃了三四貼就沒事了。”又向流蘇招呼道:“小蘇子,這一去千裏迢迢,隻你一個人服侍堂主,真是辛苦你了!”流蘇拉著她的手道:“如雲姊姊,我……我隻道再也見不到你了……”想起這一路的艱險,一時間連眼圈都紅了。

阮無憂微微一笑,在如雲耳邊低聲囑咐道:“你叫容嬤嬤把白露院收拾一下,咱們有貴客要住上一陣。”如雲微有些詫異,白露院與阮無憂住的荷風院緊靠在一起,最是幽靜雅致不過,她一直跟流蘇開玩笑,說白露院隻有堂主未來的姑爺才住得,這回卻是來了什麼尊貴的客人?她一雙秋水也似的秀目在眾人臉上略一停頓,好奇地打量著上官柔、鐵硯、段三、段斌、焚琴、阿犢六張陌生麵孔,一時間也猜不透堂主說的貴客究竟是誰。

譚叔峻憋著一張苦瓜臉,搶先一步在前麵引路。眾人穿過一片青石鋪就的大校場,進到一所大宅子裏,再繞過一麵繪有獨釣寒江圖樣的照壁,眼前是一個大庭院,中間立著一個斑駁的紫藤架,濃蔭匝地,鳥聲間關,對麵便是中堂,滴水簷下懸著一塊黑漆匾額,上書“玄英堂”三個黯淡的金字。

譚叔峻待堂主及一幹兄弟進了玄英堂,眼睛一瞥使了個眼色,他手下的人何等精明,一個個挺胸凸肚守在堂外,虎視眈眈,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焚琴甚是知趣,拉住段斌、阿犢的衣袖,示意他們莫要跟進去,免得自討沒趣。阿犢望著流蘇俏麗的身影,頗有幾分戀戀不舍。

眾人進到中堂內分賓主坐下,如雲和流蘇奉上茶來,一左一右侍立在阮無憂身後。阮無憂托起蓋碗喝了兩口,向譚叔峻問道:“江流幫那邊有什麼動靜麼?”譚叔峻起身答道:“謝鏗和郭羨仙為了爭江流幫幫主的位子鬧得不可開交,誰都不肯讓步,幫內的弟兄也分成鹽漕兩派,彼此爭鬥不休。不過最近得到消息說,郭羨仙已經取得嶺南無雙劍派的支持,實力上壓過謝鏗一頭了。”

阮無憂微一錯愕,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譚叔峻道:“半個月前從謝鏗的一個心腹小廝口中傳出來的,應該不會有錯。”阮無憂不由皺起眉頭,無雙劍派在嶺南的勢力極大,一旦介入到江流幫的紛爭中去,必定會給她的複興大計帶來難以預料的變數。她沉默了片刻,又問道:“我聽說江流幫同嶺南劍派相互勾結,趁著本幫好手都滯留在三關之際,前往江寧朱明堂挑釁,有沒有這樁事?”

譚叔峻皺起眉頭,搖頭道:“這個屬下倒不曾聽說……謝鏗和郭羨仙自顧不暇,不可能再外樹強敵,何況彭胖子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任誰想對朱明堂下手,都要掂掂自己的分量。屬下以為這不大可能!”阮無憂點點頭,什麼“朱明堂傷亡慘重,隻怕江寧是守不住了”雲雲,都隻是魏長嬴的托詞罷了,這人狡猾得緊,說出來的話萬不可輕信。

譚叔峻心中有事,猶豫了片刻,咬緊牙關道:“堂主,屬下有一事稟報。”阮無憂道:“你說。”譚叔峻道:“數天之前,朱明堂的彭胖子親自來京口遊說屬下,說……說堂主將武幫主的遺囑拋之腦後,下毒害死青陽堂堂主法生和尚,意圖反出天龍幫,自立門戶。他……他……警告屬下要認清時勢,切勿……站錯了地方。”

阮無憂冷笑一聲,暗道:“好啊,彭胖子挖牆腳挖到玄英堂來了!”她心中雖有幾分惱怒,臉上卻不動聲色,漫不經心地問道:“倘若彭胖子所說一切屬實,譚總管有何打算?”譚叔峻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咬牙道:“屬下早就打定了主意,生是玄英堂的人,死是玄英堂的鬼,誓死追隨堂主,絕無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