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孽緣(2 / 3)

當時江流幫中以梅奉山武功最高,連謝夢準都略遜他一籌,謝鏗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就背著父親私下裏請了一個蒙麵的年輕女子助陣。她是北番碧蘿派的傳人,一手“秋鴻劍法”出神入化,與梅奉山纏鬥了上千招,忽施一招“風急行斜”,將他胸前的衣襟劃開一道大口子。謝夢準猛地瞅見愛婿胸口偏左的地方有一塊月牙形的朱砂印,立刻臉色大變,一跤跌倒在地,人事不省,這場比武就此不了了之。

謝夢準一醒過來,就悄悄將梅奉山叫到自己房中,猶豫了良久方告訴他,當年他在嶺南與武夷派的一名女弟子有染,產下一個男嬰,胸口就有一個月牙形的朱砂印,左腳腳心中還有三顆品字形的黑痣。梅奉山聽了大吃一驚,連謝玉莛都不知道他腳心有痣,難道他真的是謝夢準的親生兒子?

梅奉山連忙問嶽父那個武夷派的女弟子叫什麼名字,他說叫藍彩霞,而藍彩霞正是他的生身母親。原來梅奉山是謝夢準的私生子,謝玉莛是他的私生女,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而梅如雲竟是兄妹亂倫的孽種!謝夢準一臉的羞愧,拍著床沿老淚縱橫,懊悔道:“報應……真是報應……”不禁深悔年輕時自命風liu,處處留情,到頭來害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兄妹怎能夠做夫妻?可是謝玉莛不管,她不相信梅奉山是她的兄長,要他帶著她遠遠躲開,逃到荒山野嶺中去廝守一生一世。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一錯再錯,梅奉山刻意避開她,打定主意永遠不再見她母女二人。謝玉莛自小嬌生慣養,性情偏激,她一直找不到梅奉山,又受不了旁人的汙言穢語,終於恨之入骨,喪失了理智,一怒之下將梅如雲賣進妓院,要她的父親後悔一輩子。

謝夢準知道女兒的脾氣,叮囑她身邊的丫頭小竹時刻監視小姐的一舉一動。小竹畢竟年少不經事,見小姐將女兒賣入妓院,一時間慌了手腳,急急趕去報知老爺,卻遲了一步,如雲已經被福州來的一個茶商玷汙了。謝夢準盛怒之下將那妓院上下百餘口人盡數殺死,放一把火燒成白地。

紙是包不住火的,梅奉山和謝玉莛的關係漸漸傳開去,眾人當著謝夢準的麵不敢多說什麼,背後卻都在竊竊私語。梅如雲年紀雖小卻極有主見,她自知留在江流幫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便留一封書信辭別了祖父,孤身一人輾轉來到京口城中。

恰好那時玄英堂堂主阮無憂身邊的大丫鬟荷香病故了,她身邊隻剩下流蘇一人服侍,不夠使喚,容嬤嬤便囑咐總管譚叔峻貼出告示,再尋一個穩妥的丫鬟好接替荷香。梅如雲自忖無處可去,一咬牙將自己賣入玄英堂,做了阮無憂的貼身丫鬟。阮無憂很是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與流蘇一般視同姐妹,根本沒把她當下人看待。

梅奉山獲悉女兒的遭遇心痛欲裂,他孤身一人去找謝玉莛,結果在巫山神女峰上找到了她。梅奉山責備她不該將女兒賣入妓院,害了她一生,而謝玉莛反唇相譏,責備他不該狠心躲著她,二人越吵越厲害,終於動起手來。梅奉山怒火焚心,漸漸失去了理智,一個收不住手,將她打落到滾滾長江之中。

梅奉山在神女峰頂佇立了三天三夜,終於生了一場大病,纏mian病榻足足半年,瘦得不成人樣。病愈後他回到京口,想把如雲接出來,到海南去,遠遠地躲開旁人。他偷偷潛入玄英堂打探女兒的近況,卻頗出乎意料,阮無憂對她極好,衣食無缺,女兒反而比從前在江流幫時更輕鬆自在。

梅奉山轉念一想,做丫鬟也沒什麼,隻要女兒過得平安幸福就好。他對如雲始終心懷愧疚,從此便不去打擾她,隻是隔上一段時間潛入玄英堂遠遠瞧上她幾眼,以慰思念之苦。梅如雲是不知道的,這麼多年杳無音信,她隻道自己的父母都已經死了……或許在她的心目中,生身父母即使活著也等於死了!

梅奉山盡吐心事,心中頓時好過了許多,他從地上抄起一把淤泥,將那樹洞嚴嚴實實封起來,似乎欲將傷心往事盡數埋葬於其中。上官柔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憐憫地望著他道:“真是一個糊塗蟲!兩個人在一起如果能幸福,就算是嫡親兄妹又有什麼關係?”